楚建榮(右二)指導烤煙産業育苗工作。受訪者供圖
今年是打赢脫貧攻堅戰的關鍵之年。
精準扶貧咋落實?駐村第一書記是重要支點,壓下去的是扶貧政策,升起來的是緻富希望。
作為單個人,駐村第一書記是父親或母親、妻子或丈夫、兒子或女兒,他們這頭扛起脫貧攻堅的重擔,那頭藏着對家人的虧欠。他們把他鄉當故鄉,把村民當親人,把村裡的事當成自家的事,奉獻自己,照亮别人。
35歲的楚建榮就是這麼一位駐村第一書記。
楚建榮(右一)指導村民進行烤煙栽種。受訪者供圖
剛進村就遇到“下馬威”
2015年7月28日,楚建榮來關璋村報到。
雲南德宏州梁河縣曩宋阿昌族鄉關璋村,海拔1300米,92%是阿昌族群衆,一個典型的高山阿昌族村莊。
駐村前,楚建榮是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直屬企業雲南香料煙有限責任公司生産管理中心副主任。當年7月,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啟動阿昌族整族幫扶項目,選派年富力強、有基層工作經驗、能吃苦耐勞的科級幹部到曩宋阿昌族鄉挂職鄉黨委副書記,并擔任駐關璋村第一書記兼扶貧工作隊隊長。單位人事科詢問楚建榮意見,他同意了。
阿昌族是全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決不讓一個兄弟民族掉隊!決不讓一個民族地區落伍!抱着這個信念,楚建榮來了。
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了:村裡荒涼,房子破舊,産業薄弱,攏共400多戶人,建檔立卡戶就有120戶。
在雲南,不謀民族工作就不足以謀全局。楚建榮深信這個理,打算好好幹一番。
村民們給了他個“下馬威”。
駐村沒幾天,村民梁明鏡喝多了跑到村委會,找到楚建榮,說駐村都是形式,借着酒勁破口大罵。楚建榮起初沒争,耐心解釋。可梁明鏡越說越離譜,還要拿凳子砸他。楚建榮氣不過,“我爹媽都沒這麼罵過我,你憑什麼這麼罵我!”他準備反駁,被趕來的村民們勸開了。
楚建榮轉念一想,隻有認真做事,做出成績,村民才會服你。此後,路上見了梁明鏡,楚建榮客客氣氣。見楚建榮沒生氣,梁明鏡反倒有些不自在。
楚建榮(中)查看民居建設情況。受訪者供圖
“幸福的煩惱”
村裡要幫扶的項目很多,最關鍵的是什麼?水。
确實,關璋村缺水遠近聞名,因此得名“幹璋村”。有多缺?每年11月到來年5月,村裡的蓄水池沒水,隻能去地勢低的地方挑。去還得趕早,天不亮就得出發,去晚了水就沒了,隻能從别處再找。
因為缺水,又沒灌溉條件,村裡都是“雷響田”,雨季來了才能犁地、撒種,若在播種季節久旱不雨,就得丢荒。
“先解決水!”剛上任沒幾天,楚建榮和扶貧隊員們連着兩天在山裡找水源,天黑才回來。還好找到了,不然第三天還得繼續。
2016年年初,僅用時4個月,16公裡的輸水管道全部竣工,村裡人的人畜用水問題解決了。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又出資引了另一股水,村民的農田灌溉問題也解決了。
過程并不順暢。輸水管道鋪好時,要在幾戶村民田裡建水池。村民不樂意了,鼓着要補償款,可沒這項預算。楚建榮和隊員們反複做工作,嘴皮子磨破了,才把工作做通。
解決水的同時,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決定把關璋村按示範村打造,以統規聯建的方式建個新村,最終形成民族特色濃郁的阿昌族村寨,為以後發展旅遊做準備。
這是好事。可逐戶走訪後楚建榮犯難了,即便每戶補助10萬元,可村民們仍不願搬。為啥?當時輸水管道還沒鋪好,村民擔心沒水。沒轍,楚建榮動員黨員幹部帶頭報名,可村民們積極性依然不高。
水的問題解決後,又有新問題:大夥争搶着報名,隻能安置59戶的新村,一下子報了150多戶。
面對“幸福的煩惱”,楚建榮召集黨員幹部開會,決定優先把有需求的建檔立卡戶、住在滑坡點的村民、村裡的緻富帶頭人安置進去。
會開完,大夥分頭做工作,可有人不願退出。“這樣吧,報了名的黨員幹部先退。”楚建榮說。
村黨總支書記曹先剛第一個退出。村委會主任梁桃榮的父親本來也報了名,在兒子動員下,也退出了。
村幹部都退了,不符合條件的村民沒再說啥,紛紛退出了。
就這樣,59戶安置戶的甄選工作終于結束。經曆過這事,楚建榮“掉了好幾層皮”。
要想緻富,得産業帶動。“我們創新工作思路,采取以煙葉種植産業為基礎,多種産業齊頭并進的‘1 N’扶貧方式,助力阿昌族群衆脫貧緻富。”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黨組書記、局長、總經理李光林說。
政策落實到關璋村,2016年1月,在煙葉種植計劃持續壓減的情況下,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計劃在村裡種植烤煙800畝,旨在讓煙葉産業成為阿昌族群衆的主要增收産業。
村裡人沒種過烤煙,心裡沒底,楚建榮幾次三番做工作,村民們心動了,開始嘗試種植煙葉。
種烤煙是項精細活,楚建榮和扶貧隊員們把村民集中起來培訓,在田間手把手、面對面教授技術要領。
滇皂莢入藥有祛痰、利尿之效,關璋村有種植滇皂莢的傳統。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發現這是個緻富産業後,免費給村民提供2畝的苗木。
村民們栽苗木是這裡一棵那裡一棵,楚建榮和扶貧隊員們漫山遍野核實,5個人走了一周才把數目核對清楚。
辛苦沒白費,關璋村的貧困發生率由2013年的27.47%降至2018年的2.09%,全面完成了脫貧任務。到今年底,數字還會下降。
楚建榮(左一)向村民講解民居建設幫扶政策。受訪者供圖
“來了!”
2018年6月,三年幫扶工作結束。單位缺人,問他要不要回去;家裡老二剛出生幾個月,也需要他回去照顧,可村裡部分項目還沒驗收,如果重新安排人,熟悉工作需要時間。楚建榮選擇留下,雖然他也想回家。
楚建榮家住保山市隆陽區,開車到關璋村得兩個半小時。起初,他周末可以回去看看家人,特别是3歲的女兒很黏他,要他陪着一起玩。可随着扶貧進入正軌,村裡事情越來越多,一周回去一次已不現實,慢慢變成兩周一次,一月一次,甚至跨度更長。因此,扶貧的幾年時間,楚建榮最對不起的就是家人。
“每次回家返回村裡時,我姑娘都要哭一場。”楚建榮心裡不好受,有一次女兒見他要走,難過的用頭撞車窗玻璃,那一刻楚建榮真不想去了。可不行啊!
家裡老二2017年底出生,出生前一天楚建榮才趕回去。當時正是年底,脫貧任務重,楚建榮放心不下,老婆剛出院他又趕回村裡。“要你何用!”老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今年7月28日,在關璋村駐村整整4年,楚建榮終于回家了。問他什麼感受,“很矛盾,既高興又舍不得。”他說。
離開的那天下午,村黨總支書記曹先剛想請楚建榮吃頓飯,他說算了,“已經一起吃了那麼多年,不在乎這一頓了。”說完帶着行李開車走了。
幾個月過去,楚建榮重新習慣了原來的工作,可對家人的虧欠沒那麼容易彌補。女兒已7歲,老二也近2歲,正常下班的日子,他會輔導女兒作業,然後陪兩個孩子玩一會兒。
沒事時同事們會問楚建榮駐村4年過得咋樣,他大多幾句話帶過,隻有一個人時,思緒才會回到駐村那4年。
4年駐村幫扶,楚建榮叫得上每個村民的名字,吃飯、喝酒等簡單的阿昌話,他也能說一些。有一段時間實在幹不動了,他甚至想走路故意摔一跤,這樣就能休息一段時間。
當然隻是想想。
4年駐村幫扶,楚建榮也獲得過不少榮譽:2017年,他被評為雲南省優秀駐村扶貧工作隊員;2019年,他獲得“雲南青年五四獎章”榮譽。
楚建榮說自己不太看重這些,幫扶結束後他又回了兩次村裡,“來了!”再次入戶,村民總會說。
楚建榮說自己喜歡這種感覺。
(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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