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綠萼是誰？

絕情谷谷主公孫止與裘千尺的獨女。

身為絕情谷的“大小姐”，公孫綠萼本應和“桃花島之女“黃蓉一樣，享受萬千寵愛，但她的境遇卻恰恰相反。

六歲母親“離世”，父親的愛也不複存在。終日幽閉，獨自一人。活到18歲，她從未離開過絕情谷。

何謂“絕情谷”？

斷絕情愛之谷。

這絕情谷中卻盛産一種獨特的植物——情花。

情花雖美，卻是有毒。中毒後12個時辰之内，不可動情，否則就要品嘗“相思之苦”帶來的劇痛。

而公孫綠萼，則是終日照看“情花”之人。

《神雕俠侶》講什麼？

通篇隻一“情”字而已。

當你細看，你會發現公孫綠萼，這位看似并不起眼的“配角”，才是《神雕俠侶》全劇的“情眼”所在——以一人之情，窺見衆人之情；

以一人之心，照見全劇之心。

01

公孫綠萼為誰動情？

自然是楊過。

作為“一見楊過誤終身”團隊的成員之一，公孫綠萼與他人有何不同？

她與楊過相處的時間最短，前後兩段加起來也不過幾天的時間，但她卻迅速陷入了“癡戀”。

她是整部劇中，唯一一位将心托付于楊過，又将命“送給”楊過的人。

她和小龍女很相似——

小龍女在遇到楊過之前，從未出過古墓，而公孫綠萼在絕情谷中長到了18歲，“從未踏出過半步”；

兩人秉性單純；

初見楊過，都是一副“不露笑容、拒人千裡”的模樣。

但兩人又非常不同——

小龍女雖無父無母，但在師傅的疼愛和孫婆婆的照料下，她的情感雖淡薄，卻并無“受挫”；

而公孫綠萼面對的是父親的“冷暴力”——不理不睬，敬而遠之。她越是想要親近父親，遭受的冷言冷語就越多。

不僅如此，公孫止還要求其他人“監視”自己的女兒。不可以多跟外人交談，也不能有任何逾越之舉，否則就要面臨懲罰。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親生女兒？

因為他曾謀害妻子，将裘千尺推入深潭。這深潭的入口，就在絕情谷内。

他料定裘千尺已死，卻并不想讓女兒知道她為何而死。

因此，他要牢牢地看住女兒，守住一份父親的威嚴。

公孫止灌輸給女兒的，如同“絕情谷”的名字一般，要絕情絕愛。原著中有言：

“世上所有美味華服、脂粉珍飾，暢情悅性之物，皆遭排斥。”

絕情谷食素、禁酒，因此在招待客人時，常遭揶揄。而公孫綠萼卻回答說：

我其實從未飲過酒，但聽書上說酒能亂性，想來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還是不沾為妙。

什麼意思？

公孫綠萼在心智并未成熟之前，幾乎全盤接受着父親的看法。

她敬仰自己的父親，心中雖有疑惑，為何父親對待自己，和母親在世時截然不同，但出于善良的考慮，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一定是父親太過思念母親的緣故，看到我便會傷心，因此才躲着我。

他一定是愛我的。

公孫綠萼在心中，一定反複默念過這句話。

愛，才是她生存的基礎。

這也為她之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02

雖身在“絕情谷”，如何表現公孫綠萼對情感的渴望？

她以“情花”花瓣作為早餐。

“情”在公孫綠萼這裡，變成了一個“可觸、可食”的東西。

而她與楊過又是如何“定情”的？

共嘗“情花花瓣”。

情花花瓣是何種滋味？

“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酒氣。正感心神俱暢，但嚼了幾下，卻有一股苦澀味道。要待吐出，似覺不舍，要吞入肚内，又有點難以下咽。”

這像不像世間的一切情愛？

開頭甘甜，回味卻苦。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公孫綠萼雖被禁足于絕情之地，卻飽嘗了情的滋味。

她并不需要更多情愛的體驗，她需要的隻是一個“開竅”的機會。

楊過就是這個“機會”。

那日清晨，兩人共品情花花瓣，公孫綠萼聽楊過對于“情花”的高論，不自覺心中敬佩。

而楊過贊了一句“美人”，便已經超出了她人生的經驗——活了18年，谷中從未有人說過，她長得美。

善于撩撥女性心弦的楊過，再次施展他從父親楊康那裡繼承而來的“三分輕薄無賴”——手指被情花刺傷，先是想到小龍女，感到一陣劇痛。後來，劇痛再次發作，公孫綠萼嗔言：

你跟我說着話，心裡還想着你的意中人啊？

楊過說，冤枉啊，我剛才想起的是你，所以才會疼的。你反而還怪我。

公孫綠萼身邊的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她哪裡聽到過如此輕巧的玩笑？

對她而言，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一股推開“情愛之門”的力量，這扇門一旦開啟，便沒有回頭路了。

從此，“靜中情思，無時無刻不在楊過身上”。

公孫綠萼陷入單戀，無可抗禦。

而她距離“不可避免”的死亡，更近了一步。

03

公孫綠萼最可貴的是什麼？

她雖然陷入愛情，卻并未失去理智和尊嚴。

相比“堕入情障、因愛生恨”的李莫愁，公孫綠萼高尚太多。

她心中知道楊過隻傾心于小龍女，雖然傷心，卻沒有半點怨恨。不僅如此，她還千方百計，幫助楊過化解危機。

她貿然闖入父親的丹房，為楊過找尋情花毒的解藥“絕情丹“，卻被父親抓個正着。

擅入丹房罪當如何？

罪當處死。

公孫止本已起了恻隐之念：

綠萼，如果你不再維護那個臭小子，爹就姑且饒你一次。

爹，如果你可以饒楊大哥的話，女兒死而無憾。

無論是公孫止，還是偷聽的楊過，恐怕都為公孫綠萼這句愛情宣言而深感震撼。

她隻有這一點點愛情，但她願意為僅有的愛情而死。

公孫綠萼被自己的親父推入深潭，是的，就是她母親曾被推下去的那一個。而楊過的存在令她倍感欣慰。

就在這幽深可怕的洞底，綠萼低聲道：

“楊大哥，想不到我和你死在一處。“語氣中竟有喜慰之意。

之後偶遇洞底的老婦，經詢問得知，是十幾年前“死去“的母親，裘千尺。

一切真相大白，綠萼心中大駭。

眼前的母親雖因洞底十幾年幽閉凄慘的生活，弄得似人似鬼，但她終究是母親。

楊過将母女二人從洞底救出，裘千尺卻以“絕情丹“為要挾，要楊過娶女兒為妻。

楊過拒絕，綠萼雖然傷心，卻也忍痛拒絕。

在《神雕俠侶》中，唯有公孫綠萼的愛，至真至純。

她自覺卑微，在她看到陸無雙和程英與楊過的互動時，她心中默念，我還差得遠呢。

但她的骨子裡，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我愛你，但與你無關。

我愛你，雖無回應，我的愛也不會減少半分。

我愛你，但并不需要你來回報。

04

數月後，衆人再聚絕情谷。

公孫綠萼“偷聽“來的兩段對話，直接将她推入死亡之谷。

第一段，小龍女勸說楊過，答應裘千尺的要求，自己也同意“兩女共侍一夫“。而楊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第二段，公孫止“見色起意“，為了幫助李莫愁找到”絕情丹“，不惜設下圈套，加害女兒的性命。

而母親呢？

母親經過十幾年“非人”的生活，已經徹底失掉了對周圍所有人的信任，包括她的女兒。

那麼她公孫綠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就在這個時刻，她做出了自盡的決定。

既然要自盡，倒不如救楊過一命，為他向母親要來僅剩的半顆“絕情丹”。

怎麼要？

自己身中情花毒。

原著中，綠萼心中暗道：“楊郎啊楊郎，今日我舍卻性命，取真藥給你。這番苦心，你未必知道罷？”

她為楊過取來解藥，轉身卻被父親搶走。

不僅被搶走，還被父親當成了自保的“人質”。

不得不說，金庸對公孫綠萼太過殘忍了。

給了她一對“渣父兇母”，卻給了她一副最柔軟的心腸；

給了她“情窦初開”的機會，卻讓她嘗盡了苦澀的滋味；

公孫綠萼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勞。

她深愛着父母，卻被父母逼入絕望之地；

她鐘情于楊過，卻被楊過一再拒絕。

她盜藥，無果；

她以身試毒，解藥轉手就被父親搶走。

她想和楊過死在谷底，卻不想被救了上來；

她最後選擇用最慘烈的方式，死在父親手裡。卻不知心心念念的那半粒解藥，楊過即便得到了也不會吃。

那麼公孫綠萼的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05

綠萼的名字，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綠萼為梅花的一種，清冷淡雅，花如其人；

第二種，萼為包裹花朵的綠色葉片，并不起眼，卻非常重要。

我更傾向于第二種解釋。

公孫綠萼自始至終，沒有得到過太多的關注。甚至連愛，都少得可憐。

但她并無自怨自艾，反而比旁人更多了“自強”。

她的“自強”，不争、不搶，幹幹淨淨，非常驕傲。

她甘于平凡，甘于被遺忘。她就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當生則生，當死則死。

95版《神雕俠侶》，不同于原著，給了公孫綠萼最後一點安慰。

楊過與小龍女将她安葬在絕情谷的“斷腸崖”，十六年後，楊過再來此處，仍不忘拜祭一番。

故事的最後，絕情谷的情花被付之一炬。

情花的主人從來不是其他無情之人，它隻屬于公孫綠萼。

綠萼已死，情花當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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