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荒無人迹,廣闊的宇宙狹窄的心。
我是林探惜,陪你一起聽風吹麥浪的聲音。
◎蟾宮曲●春情 / [元] 徐再思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 心跳回憶 / 古巨基
無論事隔多年我也心跳 最後和你雖如我那所料
先挑引我的人愛得比我少 然後見面更少
讓我多謝你那幾秒 往後和每位也差些少
仿佛我的心 如不見了
才能明白愛情比所想加倍震撼 再苦都會笑
我中學時寫過一篇言情小說,劇情非常狗血,是典型“灰姑娘與富家少爺沖破阻礙在一起”的套路。故事的最後我來了個自認為巧妙的大反轉:灰姑娘其實是腹黑的大boss,她步步為營地接近富少,直至改變了自己全家的階層,侵吞了富少的财産,還為了自保而謀害了富少的性命。
在其後一章節,我又進行了第二次反轉:原來富少一直都看穿了灰姑娘的用心,可是正因為他平時按部就班的日子太無聊了,他喜歡上一個女人,便甘願奉陪到底。直至最後被心愛的女人害死,他還不言不語,隻在内心為她深深祝福。
我從小就是各類言情小說的擁趸,專愛各種狗血的套路,曾經一度深受晉江小言洗腦,最鐘意塑造各種各樣的情聖。如今我倒更喜歡塑造些以自我為中心、拿情愛當消遣的飲食男女了。
若是我日後再重寫這個故事,即便保留情節主線,也必定是完全不同的格局和基調了。
當時寫這篇小說的起因,是來自《詩經》裡的《氓》。篇中有言:“于嗟鸠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斑鸠食桑葚”放在此處,是古詩裡最常見的起興手法。解釋是斑鸠吃了桑葚會醉,這與人害了相思病是一樣的。
當即我便産生聯想:由自然界趨利避害的本能來看,在自然選擇的結果下,動物通常都會避開對自己不利的食物與地形。倘若“斑鸠食桑葚”确有其事,那麼為何斑鸠還會一代代地醉下去,直至被好事的詩人歌者發現?難道前輩們不曾告誡過後輩麼?
或許是因為,喝醉的感覺實在是太妙了吧。明知将醉而暢飲,這又是何等的勇敢浪漫?
鳥之飲醉,誠如人之相思。
相思之可懼,不勝枚舉。十年前曾有一部風靡兩岸三地的港劇《大唐雙龍傳》,改編自作家黃易的武俠原著。據言原著本是“種馬文”,但電視版改編将其去粗取精,隻保留了一部分重要的女性角色,使兩位男主角在情理之中各享齊人之福。
當年初看時,我總是以為女主角李秀甯抛棄男主角寇仲,轉而嫁給癡心的公子哥兒柴紹,隻是因為簡單的看不上寇仲而已。看到寇仲豪情萬丈打下梁都,而又拱手相讓于李唐,說好的聘禮卻成了賀禮——我亦不禁心疼他的自作多情。
隔了好些年重溫此劇,我才猛然發覺:李秀甯放棄寇仲,非但不是因為不喜歡他,反倒恰恰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太喜歡他了。
喜歡他,所以不敢靠近,所以另嫁他人——很矛盾,是不是?
沒有害過相思病的人大概不懂,這種理性完全失控的感覺是何等可怕。劇中的李秀甯是公主之尊:為公,她肩負着助乃父收服天下的重任;為私,她也是順風順水、驕傲強勢的天之驕女。這樣的一個人,哪裡受得了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失控得歇斯底裡?又哪裡敢拿自己的無限風光,去賭一場連自己也無法駕馭的情感沖動?
無數看過這部片的人都喜歡另一位女主角宋玉緻,因為她精靈可愛,也因為她對寇仲毫無保留的感情。在寇仲走火入魔時,宋玉緻不顧一切地抱住他,不惜被打到吐血,而李秀甯卻隻是本能地躲開。
喜歡一個人,就是會無法權衡利弊,就是會情不自禁地去做一些完全不像自己的事啊。李秀甯其人是難得的理性和自私——既然知道前頭是萬丈深淵,便竭力抑制住本能,告誡自己不再踩下去了。
啊,我總是更想做李秀甯的。畢竟,免疫相思的人,姿态會比較好看。
古人通訊不發達,思想觀念上亦是禮教大防,相思便成了一件極之慎重的事。是以湯顯祖的《牡丹亭》一出,當真有少女為之肝腸寸斷而死。如此死法,卻是死得其所了。
愛情固然隻是一場臆想,然而這沒來由的殒身不恤,卻着實凄美得令人心驚。
舊時閨中女子并沒有太多接觸異性的機會,婚嫁亦不過是及笄之後由長輩合一合八字便成了的事。所以馮夢龍的《情史》裡才能演繹出這樣凄婉的故事:少女在夭逝後留下一顆鐵心,心中隐然呈現的舟樓相對之景,透露出她竟是為一個曾路過此地的商人相思而死的。
這漫漫人生何其乏味,倘若不能找尋到一個意義,每日便不過是睜眼閉眼地消磨歲月罷了。這般看不到盡頭的無趣消磨,對于最好的年華來說,尤其殘忍。
人們都說暧昧是感情裡最好的階段。若說暧昧是無聲綻開的花瓣,那麼相思應當是雀躍待放的花苞吧。暧昧是一場舉重若輕的博弈,相思卻是不求回報的負重前行。
都道“相思”是病,這病便有其生理特征可循。這不,曲詞中就有言:“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這豈不是血壓不穩定快要昏倒的症狀麼?看來病得不輕!
《天龍八部》裡的段譽段公子,也出現過類似的生理症狀。在虛竹破了蘇星河擺下的珍珑棋局當日,段譽在人群中見到他朝思暮想的王語嫣王姑娘,當下便是這樣一副反應:“段譽登時眼前一黑,耳中作響,嘴裡發苦,全身生熱。”
說起《天龍八部》,便總有人要挖苦這“木頭美人”王語嫣情商低、嬌氣、冷漠、自私。我們都知道木婉清剛烈耿直,鐘靈率真可愛,阿朱活潑靈秀,阿碧溫婉娴靜……可這王語嫣,到底有哪裡好,值得段郎這樣的無日忘之?
其實,王姑娘好就好在,她就是她,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對于段譽來說,最好是全世界都看不到王姑娘的可愛,這樣的話,這份“相思”便是他段郎一個人的私産了。
相思這回事不宜張揚,倒是适宜于在夜半無人時做一些自娛自樂的傻事。金庸的《射雕英雄傳》中有一段描寫讓我印象極深,說有一日黃蓉與穆念慈一同用過晚飯之後,黃蓉偷偷觀察着穆念慈的舉動:「……黃蓉先上了炕,偷眼看她以手支頤,在燈下呆呆出神,似是滿腹心事,于是閉上了眼,假裝睡着。過了一陣,隻見她從随身的小包裹中取出一塊東西來,輕輕在嘴邊親了親,拿在手裡征怔的瞧着,滿臉是溫柔的神色。黃蓉從她背後望去,見是一塊繡帕模樣的緞子,上面用彩線繡着甚麼花樣。突然間穆念慈急痊轉身,揮繡帕在空中一揚,黃蓉吓得連忙閉眼,心中突突亂跳。
隻聽得房中微微風響,她眼睜一線,卻見穆念慈在炕前回旋來去,虛拟出招,繡帕卻已套在臂上,原來是半截撕下來的衣袖。她鬥然而悟:“那日她與小王爺比武,這是從他錦袍上扯下的。”但見穆念慈嘴角邊帶着微笑,想是在回思當日的情景,時而輕輕踢出一腳,隔了片刻又打出一拳,有時又眉毛上揚、衣袖輕拂,俨然是完顔康那劇又輕薄又傲慢的神氣。她這般陶醉了好一陣子,走向炕邊。」
都說不要在臨睡前做任何重要的決定,大概因為夜闌人靜的獨處空間,最易于激發情緒上的病征。“燈半昏時,月半明時”,理性早已不知不覺融進了夜色,取而代之的唯有心中那一點情感沖動,如新橙般,于酸澀中透着沁甜。比起戀愛後甜膩癡纏的戀人夜話,獨自一人将彼此相處的時光細細回味一遍,想起來那些能夠會心一笑與頓足長歎的片刻,都是這顆心如此鮮活的明證。
穆念慈這以手支頤的冥思,這輕笑着的一遍遍回味重演,好似一場滑稽的獨角戲,卻是意外的歡快可愛。
相思如同一場瘟疫,副作用極大,負累嚴重。一場病下來,每個人都成了詩人,卻也都成了傻子。一醉之下,便是對方有千般不是,也斷難酒醒。縱使狠狠地病過一場,也未見得可以從此免疫——倘若病得太魔怔,還很有可能要換來一場空,連自己的一顆心都可能在半途中丢失不見。哪怕下回再愛,這份沖動也未必尋得回來。
相思要承受這樣大的風險與折磨,可它給我們帶來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或許相思本身,恰恰就是其意義之所在。
相思向來不由自身控制,是世間難得的一件不在意投資回報率的事情。畢竟,能産生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心跳回憶,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話說最近我有個朋友也害上了相思病,他從前恰是“平生不會相思”,如今遇上人生頭一遭,一時忙亂無措,糾結得煙不離手。我取笑他過後,也向他傳授了我從港劇裡學來的人生信條,這也正是我對于相思的理解:“其實,喜歡一個人,就像是喜歡一件古董一樣。你買不起它,就每天去櫥窗邊看看——看到它沒穿沒爛,好好地在那裡,你這一天就很滿足了啊。”
話說你們的老林已經好久沒寫過命題作文啦!
這篇是來自出版社的約稿。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可能會以“相思”的各個階段為主題,寫一系列的情歌對談。一方面是選擇性地賞析一些經典而又不那麼普及的古詩詞,一方面是順道推薦一些我個人非常喜歡的歌詞(這個part是我私心加上來的)。
感覺這類文章是我十四五歲的時候特别喜歡看的,現在年紀大了,對愛情的理解也不是那麼單純了。加之空窗良久,少女心都傾倒在了文藝作品和魅力教授身上,對于這種小兒女的情愛主題也就不那麼有代入感了。所以我現在,可以更多地用一個局外人和旁觀者的角度來賞玩“相思”,倒也未嘗不是好事。
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資深小言擁趸 情話理論家,我這裡的套路和雞湯還是有很多的。為情所困的小兒女們,大可以在這些情歌之中,找找你們自己的影子~
【關于我的公衆号排版為什麼畫風變來變去?】因為我是智障 懶癌啊:)今天誤打誤撞,終于摸索出了正确的排版使用方式。想着過去一年多都在用笨辦法排版,就想罵自己智障啊媽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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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探惜,1992年8月10日生,雅痞強勢的獅子座女生。玩世不恭與多愁善感的矛盾結合體。籍貫湘,幼長于魯,居于粵,旅居京津,求學美帝。網易雲閱讀自媒體作者,豆瓣無門派博主。懷揣壯美的英雄夢想,所思在遠道,願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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