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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三江源景區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19 15:27:29

青海三江源景區(三江源國家公園阿尼瑪卿雪山下的)1

↑瑪沁縣雪山鄉,阿尼瑪卿雪山下的唯格勒當雄冰川。陰柯河村的牧民昂保加(左)、旦增(中)、尖參三人正在自發進行雪線監測

紅星新聞記者丨蔡曉儀 攝影記者丨陶轲 發自青海果洛

編輯丨餘冬梅 何先鋒

進入夏至節氣,坐落于中國西北地區的青海省黃河源頭瑪曲,平均溫度依舊維持在10℃左右。三江源地區素有“中華水塔”之稱,雪山已經化了一個月,融水徐徐彙入黃河,因裹挾豐富的礦物質呈現出乳白色。不出意外的話,這條母親河的源頭之水會在三江源兩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瑪卿雪山主峰處,來個180度的大拐彎,帶着冰川融水途經切木曲支流,再一路奔騰向東南。

在江河的源頭,水不僅僅是以河流的形式出現,更多的時候,水資源靜默地以凍土的形式儲存在草場之下,或以冰川的形式伫立在高山之巅。無論何種形式的存在,水資源對包括旦增達傑在内的當地牧民而言,都是頭等大事。随着全球氣候顯著變暖,阿尼瑪卿雪山20年間發生了三次大規模冰崩災害。冰川腳下的雪山鄉牧民們隐約意識到,他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正在發生改變。

自2008年起,每年的5月和10月,阿尼瑪卿雪山腳下,時常可見當地自發進行雪線監測的牧民和雪山鄉保護站生态管護員的身影。十幾年來,這群“神山守望者”穿梭在海拔4300米的冰川腳下,在天寒地凍中拉着卷尺,用油漆在岩石上标記雪線位置。牧民們用最簡單的方法,獲取了許多冰川變化的真實數據,用樸實的行動支持着冰川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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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沁縣雪山鄉,阿尼瑪卿雪山下紅色的房子,是陰柯河村牧民旦增一家冬天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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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

在牧民昂保加的倡導下,當地人自發組成了阿尼瑪卿牧人生态環保協會,除了進行雪線監測,還會開展雪豹監測、水源監測、雕刻瑪尼石和垃圾管理等環保工作。

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瑪沁縣雪山鄉,35歲的旦增達傑和家人趕着200多頭牛羊,從住了大半年的冬窩子舉家遷到海拔4800米的夏季高山草甸牧場。旦增是雪山鄉陰柯河村的牧民,冬窩子是瑪沁縣政府“2009年度遊牧民定居工程”所建。

5月14日晚,天空飄起了雪花。旦增在家中收拾着隔天測量冰川用的裝備,“卷尺、油漆、雪山監測表都要帶上”。妻子在一旁為他準備糍粑等幹糧。收拾完,5個孩子圍着他,看他電腦裡導入的雪豹捕獵視頻。

15日早上8點,旦增穿好藏袍,準備下山。翻過幾座山頭,就能看到雪山一号隧道的高速出口。這裡是三号監測點,海拔4330米,旦增要在這裡和雪線監測小組的隊員們集合。2006年,在牧民昂保加的倡導下,當地人自發組成了阿尼瑪卿牧人生态環保協會,除了進行雪線監測,還會開展雪豹監測、水源監測、雕刻瑪尼石和垃圾管理等環保工作。旦增年輕,有幹勁,幾個小組他都有參加。按他的話說,自己就像鹽巴一樣,“哪裡需要撒在哪裡”。

為了科學記錄,近年來,牧民們商量着把雪線監測的時間固定下來,一年兩次,分别是5月15日和10月15日。這兩個日期他們摸索了好幾年,“5月中旬是雪山剛化的時候,10月中旬天氣開始變冷,雪山雪線不會融化。”

山裡信号不好,牧民之間經常好幾天都聯系不上。但隻要約定好的日子到了,他們就默契地知道要出發了。“有的像我一樣從高山牧場下山,有的從100多公裡外的州上(果洛藏族自治州)出發,下車後我們集合,步行到三個點位的冰川腳下測量雪線。”旦增介紹。

車還沒到,旦增遠遠就看到了老隊員多傑尖參在路口等着他,尖參帶着一頂白色帽子,旁邊還站着隊長昂保加。尖參今年58歲,家就在高速路口附近,每年,他都會在約定好的地點迎接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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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昂保加(左)、旦增(中)、尖參三人正在進行雪線監測

按照計劃,這一天,旦增一行人要在隊長昂保加的帶領下,把三個點位的冰川數據都監測完并做記錄,分别是旦增家附近的哈龍冰川、尖參家附近的唯格勒當雄冰川和知亥代垭口冰川。這三座都是阿尼瑪卿雪山的典型大冰川,近年來由于氣候原因,表面高程整體均有所下降。

要是遇到雨雪天氣,來不及趕到下一個監測點位,他們說好隔天再彙合,盡量在2天内測完。路并不好走,即使是土生土長的隊員們,步行到最近的三号監測點也要近40分鐘。高寒的黑色土壤上,鋪滿了拳頭大小的岩石碎屑。遇到河水湍急處,隊員們手抓着手從架起的鋼管上過河。乳白色的冰川融水一年複一年地沖擊,鋼管也生了鏽,人一站上去就嘎吱作響。

邊走,尖參會邊俯下身,挑出白色的石頭壘在路邊的瑪尼堆上祈福。河邊的許多石頭都刻了六字真言,這是隊裡瑪尼石雕刻小組的成果。“哪個地方有好水,我們就會在附近的石頭上刻上六字真言。在山神信仰下,牧民們就不會在刻字的地方亂扔垃圾,破壞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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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測

牧民們大部分沒上過學,現場測量冰川時,他們能做的并不多。但他們用最簡單的方法,獲得了許多冰川變化的真實數據,以樸實的行動支持着冰川保護。

海拔6282米的主峰瑪卿崗日上,唯格勒當雄冰川的冰舌沿着山脊一瀉而下。最先映入一行人眼簾的,是用紅色油漆寫着“2008.5.15”的黑色大岩石,這是隊長昂保加14年前帶隊監測雪線時寫下的,離現有冰川距離最遠。這意味着,14年前的同一時間,這塊岩石及同一海拔位置曾經被冰川覆蓋,而如今隻剩下裸露的黑石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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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尖參站在14年前他們自發監測的雪線标記處

“當時我們不懂雪線上升的具體情況,有的牧民說是幾十米,有的牧民說是幾百米,我們也不清楚,所以才想着監測一下。”昂保加介紹說。沒有專業的設備,他們隻能就地取材,找冰川前緣處不易移動的大石頭,在上面用紅油漆标記上具體的日期和數據。

昂保加留存了隊裡近十幾年的雪線監測數據。其中一份雪山監測表顯示,2017年10月,他們在阿尼瑪卿雪山的唯格勒當雄冰川發現,冰川比前一年退後了245米,是往年的幾十倍不止。

而在這一年以前,阿尼瑪卿雪山剛發生了十年間的第三次大規模冰崩災害。據當地政府通報,2016年,冰崩自海拔高程5900米的冰川頂部順勢而下,裹挾着底部炭質頁岩及泥質闆岩,運動過程中轉化為碎屑流,堆積于海拔高程4300米的瑪卿崗日冰川西側曉瑪溝溝口及青龍溝上遊河谷區,并堵塞青龍溝形成堰塞湖。草場被覆蓋,堰塞湖存在潰壩風險,對居住于下遊的牧民構成直接威脅。

早在冰崩之前,住在山腳下的尖參就已經看到阿尼瑪卿雪山的唯格勒當雄冰川在逐年退縮。在他印象中,上世紀90年代時,唯格勒當雄冰川一直延伸到公路的位置,“如今距離公路已經兩三公裡遠,走路最快也要半小時才能到。”

在雪山腳下生活了35年,旦增也直觀地感受到了雪山的變化。他記得,在七八歲時,離冰川近的那條河流水流量大,中午時必須騎馬才能過河。“現在,那部分雪山已經化完,河裡沒水了。”雪山腳下生活的雪山鄉牧民們隐約意識到,冰川退縮、雪線上升,他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正在發生改變。

對自然的敬畏驅使着他們去守護神山。牧民們大部分沒上過學,現場測量冰川時,他們能做的并不多。拉直卷尺,将雪山融化的程度、地點和時間等信息一一歸檔,用紅色油漆在岩石上标記雪線位置,一年重複兩次。牧民們用最簡單的方法,獲得了許多冰川變化的真實數據,以樸實的行動支持着冰川保護。

昂保加介紹,環保協會剛成立時,隻有6、7個牧民,現在已經擴大到66人,每年監測雪線和水源等活動的支出都由牧民們自費捐贈。2017年,協會被鄉政府授予“攜手牧民群衆,創建綠色環保”的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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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阿尼瑪卿牧人生态環保協會被鄉政府授予“攜手牧民群衆,創建綠色環保”的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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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力

在趙衛東看來,近年來牧民們的環保意識增強了許多,但他們對冰川的了解還是處于低層次的階段,“未來,我們希望能補充技術力量,實現對雪山的遠程監測。”

幾乎在牧民們自發進行冰川監測的同一時間地點,2009年3月,時任瑪沁縣自然資源局雪山鄉保護站站長的才旦加也帶領站裡幾位巡護員,出發前往阿尼瑪卿雪山進行雪線監測。才旦加的父親是雪山鄉原鄉長,他自幼随父親在鄉裡長大,“小時候一推開門,就是漫山遍野的牛羊和壯闊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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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瑪卿雪山下的唯格勒當雄冰川。距離2009年的冰川位置,已經退去了很遠

2007年退伍後,才旦加進入保護站工作,一幹就是15年。幾年前騎在馬上巡護時,才旦加不小心摔傷,左手總是習慣性脫臼。2018年,三江源國家公園全面實現園區牧戶生态管護公益崗位“一戶一崗”,包括旦增在内的雪山鄉牧民也成為瑪沁縣2300名生态管護員中的一員。

雪山鄉保護站成立之初,全青海省的保護站一共隻有4個,人力物力有限,才旦加就發動轄區内的生态管護員邊放牧邊做巡護工作,“一般的巡護事務性工作做完後,我們想着還能幹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剛好雪山鄉在藏區四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瑪卿雪山腳下,我們看到冰雪融化得太快,以前整片都是白色的冰川覆蓋,就從2008年開始籌劃唯格勒當雄冰川的監測。”

在當時的瑪沁縣自然資源局,工作重心大部分放在野生動植物的多樣性保護上,在許多人看來,雪山監測隻是個“額外”的工作,“但雪線消退得太快了,我們就想看看十年後,到底會後退多少。”瑪沁縣自然資源局副局長趙衛東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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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旦加帶領組織巡護員前往阿尼瑪卿雪山實地考察唯格勒當雄冰川、哈龍冰川雪崩處的變化情況 圖據受訪者

“第一年進山監測時,我們都非常害怕,路面的冰大部分融化了,隻剩下一個空架子,下面是黑色的沙子,前方我們能看到的就是一條黑黑的路。有時候兩旁的石頭滾下來,我們隻能躲着走。”才旦加說,為了數據準确,他們還借來了GPS定位器,将采集的地理标本和經緯度信息标注在監測牌上。

2016年冰崩時,才旦加連續一周進山勘測,“滿山都是冰川碎屑”。他發了一條朋友圈,“2004年至今是第三次阿尼瑪卿雪山出現大的冰崩,聽當地老人說,他們從小在這裡長大,隻出現過兩次,2004年和2007年。現在冰崩很頻繁,神山仿佛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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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阿尼瑪卿雪山冰崩時,才旦加連續一周進山勘測,幾千畝草場被冰川碎屑覆蓋

在趙衛東看來,近年來,牧民們的環保意識增強了許多,不僅自發監測雪線,也參與政府工作協力保護生态,“他們已經知道哪些是能幹的,哪些是不能幹的。盡管他們沒拿工資,他們也知道應該去幹。”

囿于雪線監測方式“原始”,目前牧民們對冰川的了解還是處于低層次的階段。“未來,我們希望能補充技術力量,實現對雪山的遠程監測,采集更多數據協助生态保護。”趙衛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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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劃

沈永平發現,從去年到今年,各方力量都在計劃啟動冰雪監測等規劃,“讓大衆對雪山的總體情況有一個更直觀的了解,認識到遙遠的雪山與每個人都有關。”

每年,已過花甲之年的沈永平都會到中國西部大大小小的雪山進行科學考察。他是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态環境資源研究院研究員,自1982畢業後,沈永平40年間就一頭紮在冰川和水文資源研究中。他遺憾地發現,近年來,過去在冰川編目的地圖航拍上有的一些小冰川,在他們實地調研時已經消失不見。

沈永平查閱數據發現,以阿尼瑪卿雪山為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阿尼瑪卿雪山的雪線大概在5000米左右,2004年,雪線已經升到5200米,現在基本到5300米以上。“阿尼瑪卿雪山的背面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起,就開始有一些小冰川的崩塌,由于沒發生在雪山正面和幾條大冰川上,沒造成大影響,所以大家關注得比較少。”

冰川在長時間持續退縮或是穩定狀态下突然出現的異常快速前進,被沈永平等冰川研究者稱為“冰川躍動”,這也是近年來阿尼瑪卿雪山一部分冰崩的原因之一。

“随着全球氣候變暖,整個青藏高原的冰川整體是在退縮的。”沈永平介紹,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的第一次冰川編目通過人工的方式,根據航空衛星照片和地形圖把中國的每一條冰川進行了數據登記,包括20多個參數,如經緯度、高程、長寬、面積、坡度等地理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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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瑪卿雪山下的唯格勒當雄冰川。常年雨雪沖刷下,原有的2009年雪線監測标牌倒下,此為雪山保護站2021年重設

1997年至2000年期間,國家科技部又開展冰川基礎性調查研究,做了第二次冰川編目,主要通過衛星影像将大部分冰川再次做了調查,發現中國冰川大概退縮了18%左右。

“現在肯定退縮了20%不止。”沈永平介紹,氣候變暖後,雪線不斷上升,汛期時融水量增大,“可能以前六七月份才融雪,現在雪四五月份就開始化了。但四五月份融雪時,草場裡的草還沒長出來,融水隻能白白流走,造成下遊的春季融雪水災;六月份草長出來時,融水都已經流完,這樣就造成融雪時間與植被生長季節不匹配,植被缺水。”

在山下放牧的牧民更能敏感地感受到冰川的變化。曾經有牧民向沈永平反映,牛羊産出的奶,口感和品質都和以前不一樣。“我們就分析,可能是受氣候的影響,當年的草長勢不好,或是雨水來得晚,或是土壤發生了變化。”

沈永平做科考時,也遇到過唯格勒當雄冰川腳下的牧民,“他們每年都會在冰川前放一些石頭,标記當年雪線的位置。當地政府和環保協會經常進山号召牧民保護環境,現在,牧民們已經成為當地環保的中堅力量。”

2021年底,青海省政府印發實施《中華水塔水生态保護規劃》,标志着三江源中華水塔水生态保護将有章可循。在《規劃》的指導下,沈永平發現,從去年到今年,各方力量都在計劃啟動冰雪監測等規劃,“我們團隊也計劃,根據冰川在黃河源、長江源等地的分布和以往科考情況,确定監測哪些冰川和雪山、重點檢測哪些數據、目前現有監測的不足及完善等,讓大衆對雪山的總體情況有一個更直觀的了解,認識到遙遠的雪山與每個人都有關。”

雪線監測完,返程的路上下起了大雨,雨從旦增的羊毛藏袍上滑下,不留痕迹。旦增隻穿了一隻袖子,另一隻袖子空空,随着他走路的節奏不斷擺動。他哼起了小時候經常唱的藏文歌,每次來雪線監測時,丹增都很開心,“因為能看到冰川”。

如無必要,才旦加和牧民們一樣,輕易不靠近冰川。雪山既神聖又脆弱,每年監測時,才旦加總不忍心踩在冰面上。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是默默守望着,年複一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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