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的事實是,亞裡士多德跟随柏拉圖在學園度過了自己16-36歲的黃金年齡,一個智識初開的少年,成長為初步形成自己獨立研究方法和觀點的學者,就他對柏拉圖的廣泛繼承與批評而言,很難想象亞裡士多德是“非-柏拉圖”的,即與柏拉圖無關的另一種獨創。因此必須首先承認兩人之間的師生友誼一定會有其理論後果。盡管後世喜歡引證亞裡士多德所謂的“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作為标榜亞裡士多德為真理而犧牲“私人情感”的“高風亮節”,但我們必須指出,這種探求真理而不遵循某個權威的精神,恰好來自柏拉圖。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就說過“無論如何不能尊敬一個人超過尊敬真理”,[2]因此,亞裡士多德不過是重複這一精神,但不能就此當成亞裡士多德比柏拉圖高明,柏拉圖隻是一味制造權威的口實。或許在學園中有将柏拉圖的觀點當作權威的人,但我們應該把繼承了柏拉圖勇敢探尋真理精神的人,當作他真正的傳人。
據《名哲言行錄》記載,柏拉圖曾說:“亞裡士多德踢開了我,猶如小雄駒踢開生養它們的母親。”[3]赫爾米帕斯在《生平錄》中斷言,當色諾克拉底成為學園的主持時,他不在場,而是作為雅典的使節去了菲利帕斯的宮廷;他返回後,看到學園已被另外的人主持,便在呂克昂選了一塊散步之地。在那裡,他和學生們一起走動着讨論哲學,直到用橄榄油擦拭身體的時辰。正因如此,他們得了個“漫步學派”的名稱。但有些人則說,得名的原因,是亞曆山大生病後的康複期間,亞裡士多德陪着他散步,并讨論某些問題。之前,我們在讨論老學園思想時已經提到過亞裡士多德對同學們觀點的批評,由于他們之間觀點的争執,引來了無法以更好方式進行理解的妄人的非議:有一派擁護學園正統,把亞裡士多德醜化為一個驕傲自大、志得意滿,對他人不經了解,妄下判斷的學園背叛者,而亞裡士多德留存下來的著作中,那些肯定到有武斷和誤解嫌疑的判斷,的确給人留了話柄;另一派則維護亞裡士多德好學謙恭、實事求是的治學态度以及獨立自主的學術眼光,認為他是堪當重任的人,但是學園并未讓他來繼承。我們知道,柏拉圖可以容納亞裡士多德從學20年,一定不會不認同他的才華,但未傳位給他也可能有更多現實因素,或許亞裡士多德在柏拉圖眼中還不夠成熟。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否認亞裡士多德是一個具有非凡理智才能的自信的學者,他用一生的探索和創作,讓我們知道他取得的成就也是異常巨大的,幾乎是決定性地影響了西方思想乃至世界思想,他對知識和真理的好奇、熱愛與鑽研足以成為“愛智者—哲學家”的一種楷模。
但是我們不能将他的學說與柏拉圖特别是學園中探讨的問題割裂開來看,認為他是完全原創的,其實亞裡士多德隻不過是一個由于其自身理論光芒而超越了學園派标簽的學園派哲學家,是學園派中最重要的理論工作者,也是學園哲學生長出的最好的理論果實之一。有些學者正是試圖通過亞裡士多德與柏拉圖思想的關系來判定其作品的年代,進而描述其思想的發展脈絡,引發了很多争論。
[1]Bust of Aristotle.Marble,Roman copy after a Greek bronze original by Lysippos from 330 BC;the alabaster mantle is a modern addition.
[2]595c,顧壽觀先生譯文。
[3]《名哲言行錄》5.2。
選自梁中和編著:《古典柏拉圖主義哲學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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