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近的空中,飛來飛去的一對鳳凰,唱着哀哀的歌聲飛去,銜着枝枝的香木飛來,飛來在丹穴山上。”這是當代文豪郭沫若于1920年發表的詩歌《鳳凰涅盤》的開篇句。這首詩歌轟動一時,後收入詩集《女神》。正是這些詩,使郭沫若成為二十世紀初偉大的新文化運動的領軍人物之一。
文壇上還有一則逸聞:一天,出生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湖南鳳凰縣的大畫家黃永玉突發奇想,要為“鳳凰涅槃”找一個文字根據,他先後與《辭源》,《辭海》,《中華大辭典》,《佛學大辭典》,《人民日報》資料室,北京城的民族學院、佛教協會聯系,都沒找到滿意的答案。他電話聯系錢鐘書先生,錢先生說:“什麼根據?這是郭沫若自己編出來的一首詩的題目。三教九流之外的發明,你哪裡找去?鳳凰跳進火裡再生的故事那是有的,古羅馬錢币上有過浮雕紋樣,也不是羅馬的發明,可能是從希臘傳過去的故事,說不定和埃及、中國都有點關系”。
錢先生不愧為大師,他的話一語中的。鳳凰文化果然和中國大有關系。它的興起就在少昊時期。《山海經》用龍鳳呈祥的圖騰來記載少昊之國。《左傳·昭公十七年》:"我高祖少嗥摯之立也,鳳鳥适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曆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鴡鸠氏,司馬也;鸤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寇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的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謠者也。"
後來,孔子的老師郯子又對此作了詳細的解說,他說,他的先祖少昊摯即位的時候,恰遇鳳鳥飛來,因此便以鳥記事,他的百官也以鳥命名。如鳳鳥氏掌管曆法,就是曆正。鳳凰是吉祥的神鳥,它一出現天下就和平安定,它是知道天時的。玄鳥氏掌管春分、秋分,玄鳥即燕子。它們春分飛來,秋分離去。伯趙氏掌管夏至、冬至,伯趙就是伯勞鳥。它夏至開始鳴叫,冬至停止。青鳥氏掌管立春、立夏,青鳥就是鴿鸬。它立春開始鳴叫,立夏停止。丹鳥氏掌管立秋、立冬,丹鳥即錦雞。它立秋來,立冬離去。以上這四種鳥都是鳳鳥氏的屬官。祝鸠即斑鸠,主管教育;鴡鸠是魚鷹,主管軍事;鸤鸠為布谷,主管水利;爽鸠為鷹,主管刑法;鹘鸠為雕,主管财務。五鸠,主要管理民間事務;五雉,負責部落建設,打造各種工具,确保度量标準統一,民衆交易公平。九扈,主管農業。
這"五雉氏"與"五鸠氏"合稱十大姓氏,實際為少昊氏大部落中十個氏族首領的官名,這十大首領相當于貴族大臣,在大部落中兼職分工管理。有學者考證說,最初由十個氏族首領輪流值日,負責大部落的日常管理,天長日久,這十個氏族官名:鳳、燕、伯、青、丹、祝、關、鸤、鷹、鹘,演變成為最早的十幹名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當時,以鳳凰為圖騰的少昊之國,征服并包容了以五鸠、五雉、九扈等鳥類為圖騰的大小部落,并給各部落首領按其勢力和特氏分别授予不同權限和職能的官銜,共同管理天下政事,使鳥之國成了東夷部族的重要分支。
錢先生說鳳凰涅槃是郭沫若編出來的卻不對。清人劉學寵編輯的《孔演圖》中就有:“鳳凰火精,生丹穴。”《廣雅》中也有:“鳳凰……雄鳴曰即即,雌鳴曰足足”的記載。佛經中的迦樓羅(一種超級大鳥),500年涅磐一次。傳說天方古國的神鳥"菲尼克斯",滿五百歲後,集香木自焚,又從死灰中更生,不再死。博覽群書的大才子郭沫若先生的詩,應該是受到了這些典籍的啟發。
龍文化是中華文化的代表,鳳凰文化也是中華文明的象征。但無論是佛經也罷,天方古國也罷,和少昊時代相比,都不過是晚之又晚了。你看那創立鳥國的少昊,天天演繹百鳥朝鳳,并讓這種文化漂洋過海,把鳳凰的圖騰推向世界,你說,鳳凰文化的源頭應該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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