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生活

 > 從水鄉到大漠

從水鄉到大漠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1 10:51:41

在北方,小葉楊在風中淩亂,發白的樹皮,像塗了粉的女人。薄薄的白,一直環繞着身子,淺白的外表,再往裡,是青色一黛,素靜。

大葉楊,占據着大地——這内心膨脹的樹,幾年就讓你刮目相看,身寬體胖,骨架大了一圈。一些老人,在年輕時就種下一棵大葉楊,到六十歲的時候,把樹刨了,做成棺材,放在窗戶下,像給自己預備了一張床,每次我都覺得陰森森的,他們倒顯得那麼自然。或許,把生和死看淡,才算真正讀懂了生活,生,如同鮮花盛開,死,如同鮮花衰敗,一種物的兩極,便是一個人的一生。

平原遼闊,走累了,碰見一個村莊,或許就與楊樹有關。中原村名随意,人來了,種幾棵楊樹,就成了标識,村莊名字就叫大楊了。這個村叫大楊,那個村也叫,大楊的名字,像風一樣,散布在平原上。村莊與楊樹,就這麼綁定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在北方,風刮過哪裡,哪裡就有楊樹的身子。

中原的白楊,西北戈壁灘上的胡楊,這是一群失落各地的兄弟。它們性格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胡楊更命硬一些。

白楊,站在北方,看着這煙火裡的人間,它像一個偉人,凝望着大地。白楊深沉,唯一的言辭,也是被風送來的。或許,它想念它的兄弟了,那個千年不倒的胡楊,在千裡之外,被風吹着,被時間雕塑着,被命運支撐着。腐朽的枝幹,帶着金黃的葉子,黃金般的瞳孔,在戈壁灘上看到另一副面孔:駱駝,順從生的意志,從一個遠方抵達另一個遠方。在戈壁上,萬物稀少,唯有與生命較真的物種,才能窺見天地的奧秘。許多絕命的話,從天地的喉嚨裡噴發,一團堅韌的樹,在天地間。

在這裡,語言似乎隻是外衣,我們無論如何組織語言,都不過是在表象上理解一棵樹。譬如,金黃的葉子,如閃光的錢币,虬曲的樹幹,不是圓滿的,零落的那一部分,被沙掩埋,樹幹上呈現一種曲折,一種被時間風化的秘密,誰知道?或許,我們看見的,都是一棵樹的外衣,内在的美,表現為一種崇高。黃沙的遼闊,也不過是虛化的趣味,我們追逐更多的是欣賞還是躲避,或許隻有時間知道。前赴後繼的人,來這裡,不過是在豐富關于胡楊的語言詞典,一個說了,另一個接着诠釋,将一棵樹,注釋成一種詞典,讓它擁有的,不僅僅是一棵樹,更是一種被樹撐起的精神光澤。

黃沙千裡,我們所驚喜的,不是一棵樹嗎?

空寂嵌入恐懼,孤獨衍生絕望,一個人關于西北戈壁的所有詞語,或許都帶着悲劇色彩,可是一棵樹的出現,讓一種壯美抵達我的世界。試想,黃昏燃盡,金黃的光覆蓋着金黃的葉子,顔色的重彩,是否會消解一些孤獨。風來,它擁有一切安靜,風走,它同樣如此,一棵樹,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這個世界,絕望之境,也有活命的春天。

壯美的風沙中,是一種空,它來自于時間。這麼多年,來人甚少,黃沙成了一種崇高的虛度,要不是一棵胡楊改變生活,我們關于西北所有的意象,可能是一種絕望。一棵樹的出現,讓一種意境深遠。夕陽,正對着樹,駱駝已經走過胡楊,胡楊深情款款,似乎為它們送行,這西北戈壁上呈現的理解,不是一種死寂,而是一種關于生的期冀。被命運照亮的,是遠方之外的遠方,一切都尚在探索,隻要胡楊在,一切都是起點。

喜歡用言語串聯起來的時間之繩,綁着我們的經驗,我們驚喜地發現,西北戈壁的生活,并不單一,我們有着更為豐富的想象,一棵樹與一個人,一棵樹與一頭駱駝,一個人與一縷炊煙,一個人與一頭駱駝,往複循環,讓我們淚流滿臉。這麼豐富的場景,讓一個人更加清晰地見識到了語言的魅力,我們用古典的詞彙去喚醒時間,讓月光升起,替我們照亮一棵胡楊的夜晚,我們在冷冷的月色裡學會理解,理解一棵樹的孤獨,在黃沙裡等待,等待一種未知,已知的生命,被我們掌握,未知的,還有多少在時間的轉盤上呈現,我們不知曉,我們喜歡的胡楊,一直都在,又一直不在。

它成了一種真實,又成了一種虛誕。

我們無數次在畫中,看見胡楊金黃的色彩,一眼,足以淚流滿臉。我是那個一直等到日頭落下的人,随着它的消逝,我的另一個境遇被打開,它是另一種性情:安甯,無限敞開。

(作者系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陝西作家班學員)

從水鄉到大漠(由白楊到胡楊)1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生活资讯推荐

热门生活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5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