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我們一般理解為“敷衍了事、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另外一個含義是指不正當的男女關系。《荀子·不苟》篇中講的“不苟”之“苟”更接近于“不正當的”含義,但不是指男女關系。
苟,本義草也。草的生長非常随性,運用到人的身上,它的引申義向相反的兩個方向發展,一是馬馬虎虎,無所謂,苟且。二是輕率,冒失。從輕率再引申為任性,刻意追求。荀子從這個角度闡述“君子不苟”的問題。
欲望生苟且,權衡以修身
欲望是人的天性,欲名欲位欲利,問題是如何實現。“見其可欲也,則必前後慮其可惡也者;見其可利也,則必前後慮其可害也者,而兼權之,孰計之,然後定其欲惡取舍。”
愛憎屬于精神的層面,是行為的動機;取舍屬于行動的層面,必然産生或利或害的後果。愛憎之間、取舍之際不可不慎,必須謹慎權衡。發現熱愛的事物,必須思前顧後慮及它令人憎惡的一面;發現有利可圖的事物,必須瞻前顧後考慮它可能帶來的禍害。
但有些人卻言行苟且,不思權衡。“言無常信,行無常貞,唯利所在,無所不傾。”說話總是不誠實,行事總是不走正道,隻要有利可圖,什麼歪門邪道都會走。像這樣的人就是“小人”。
有的人标新立異,追求新、奇、特、難,熱衷于創造各種全國紀錄、世界紀錄,以此突出自己。比如未經允許擅自徒手攀登摩天大廈。有的人則追求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是要把自己塑造成社會的對立面。杠精就是這樣,你說東,他偏要說西,你說南,他偏要說北。
在流量為王的時代,這種現象比荀子那個年代更加突出,前些年稱為浮躁,是負面的,現在叫風口,已經趨于正面了。當我們難以對一個社會現象做出價值判斷時,回頭讀一讀祖宗留下來的經典,是有好處的。
君子守一,真誠不自欺
荀子說,行苟難、說苟察,名苟傳,君子不是不會,但君子不會這樣做,也不贊成這麼做。在荀子看來沽名釣譽的陳仲子和史鰌比明搶暗奪的盜賊還可惡,還有抱石自沉的申徒狄、号稱“卵有毛”的惠施鄧析者流、名聲像日月一樣持久的盜跖都為君子所不齒。
君子隻看所行所言本身是否恰當。正如《詩經》所說:“物其有矣,惟其時矣。”荀子認為,合乎禮法的就是恰當,不合乎禮法就是苟且。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禮法就是君子心中始終不變的那個“一”。
君子如何做到“守一”?就一個字:“誠”。做到了緻誠,就不需要刻意地去做任何其它的事了。“惟仁之為守,惟義之為行。”“仁”是我們應該堅守的底線,“義”是我們行事的準則。有底線,明規則,就能夠應對現實中的各種變化而不苟且。
如果對自己不誠實,就不會有獨立的自我,沒有獨立的自我,就沒有做人處事的原則框架,就不能取信于人。所以誠實是君子必然要堅守的,是一切的根本。
君子坦坦蕩蕩 ,以德為先
觀察君子的表現,我們可以發現,“君子易知而難狎,易懼而難脅,畏患而不避義死,欲利而不為所非,交親而不比,言辯而不辭,蕩蕩乎其有以殊于世也。”
君子很容易相處,但不會和你處到輕佻放浪的份上;君子常懷敬畏之心,但不會屈服于脅迫;君子畏懼禍患加身,但義之所在,雖死不辭;君子期望得到利益,但不會為此做違反自己價值觀的事;君子與人親近,但不結私黨;君子樂于對不同的觀點開展辯論,但不玩弄辭藻。君子就是這樣坦坦蕩蕩,區别于世俗庸人。
言行是否恰當,關鍵看“德”,才能不是最重要的。
君子有德,德才兼備自然受人愛戴;君子如果才能不足,就會表現得貌恭心敬,不惜纡尊降貴以謙卑的态度與人交往,從而得到别人的幫助而不斷進步。
小人無德,小人有才就會高高在上,傲慢、乖張,行事不合法度常理;小人無能,則嫉賢妒能、心生怨恨,造謠非議,以便敗壞扳倒他人。司馬遷在《史記》中說:“帝辛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飾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聲,以為皆出己之下。”
君子通達,小人窮困
荀子說:“公生明,偏生闇;端悫生通,詐僞生塞;誠信生神,誇誕生惑。”生,性也。《尚書·君》:“惟民生厚,因物有遷。”
君子能夠一心為公,是因為君子懂得聖王之道,行為上的一心為公反過來又會加深鞏固對聖王之道的理解。一心為公的本質是明理,一心為公和明理和諧相生。《尚書·洪範》:“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王道不偏不倚,不向任何局部的、特定的群體或個體有利益上的傾斜,偏的本質是不明理。
正直忠厚的君子并不必然能夠通達,但本質上,他們與社會之間的關系是和諧相通的,與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是相通的,因而被社會廣泛接受。相反,背信藏巧、弄虛作假,有違天真,是不被社會所接受的,因此,即使一時得逞獲益,本質上是閉塞不通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決定一個人命運的是人的本質及其行為表現。君子明于聖王之道,一心為公,端悫誠信,才能赢得百姓的擁戴;昧于聖王之道,巧取豪奪,欺世盜名,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荀子·不苟》篇講的還是修身,我們做人處事,一定要走正道,不要去羨慕那些小人的一時風光,而行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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