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凝聚詩人張潔人生經曆、生命體驗以及情感抒發的詩集,在她的詩中,我能輕輕觸摸到詩人采撷的生活碎片、怡情趣味的往事、生命感知的獨特、追逐時光的激情,她的詩每一次呼吸都可以抵達靈魂。
我與張潔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成了好友,首次見面是在上海市靜安區文化宮。當時,我同六位詩友在文化宮策劃舉辦了一場頗具規模的“白玉蘭1988六人詩展”,我們的詩由書法家書寫後,配上各自的畫,展現給觀衆。那天我在展廳值班,一個嬌小身影出現在我的展品前問:這幅圖騰般的抽象畫表達了什麼意思?我示意她讀讀那首《黑與白》再來理解。半晌,她似有所悟,點點頭。
她就是詩人張潔。以後我們經常通信交流,兩年後我出版了詩集《黃昏肖像》,張潔也推出了詩集《輕寒》——一本被詩友們譽為“脫離平庸,走向純粹”的詩集。後來張潔去了媒體,我們有過一段友好的合作,寫詩、采訪。伴随着時代大潮,張潔切換了不同的崗位,用她自己的話說:“走進詩,源于生命的激情;離開時,被另一種生活所召喚。”
但是,一個心中有夢的詩人,在破浪航行的征程中,總能展開遨遊四海的翅膀。張潔撿拾時間的碎片,感覺歲月的空間,并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情感付諸于詩:“醒來一縷目光/毫無準備砸向骨瓷做的那隻很厚的杯子/在杯沿留下一口缺陷/看上去并非自欺欺人地扔下一座世界/很多需要填補空白……生活的哲學和生活火熱的冷嘲熱諷/在驕傲面前相當遲鈍”(《并且顯得遲鈍》)。張潔在每首詩的後面,都寫上一句注腳,與其說是注腳,不如說是又一首與主詩翩翩呼應的短詩。在上述詩的注腳裡她寫道:“期待某些日子卻又希望回避,牆外的聲音,來不及打包,就被一陣風卷走,難以解釋。”不正是難以釋懷而又需要填補的回聲嗎?
張潔《不是所見而是可以不見》的詩中頗有詩人卞之琳先生《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之妙,“講故事的人在别人的故事裡/颠覆一場人間喜劇/搖臂走不出故事的那一刻/已預支了結果/無法忘懷……”詩人意識到生命來之不易,應該給世界留下一個美麗的故事與美麗的音符。在這首詩的注腳裡,我們同樣感悟到了詩人的這股熱望:“一次對視,一場盛宴。在離海很遠的地方,在你同歸于盡橘黃色起飛的船上,我仰望。”
《時間離開了而你無法消失》這首影評詩,詩人感歎了時光飛逝如箭,“用愛打字眼淚梳洗回憶/将臉撕成片狀重新組裝/留下心碎的眼睛占據畫面/回憶過去無奈而天衣無縫的生活/來不及發射和思考/已迫不得已開始尋找正确的位置/先鋒的靈魂并非出其不意”。其對應注腳同樣精彩:“如果記憶活着,便會穿梭在生活的每一個時辰,閉上眼睛清晰所見。跟随青春的追溯,愛而不得的癡迷,在傳統與現代的藩籬中,用盡一生滄桑看物是人非。”如此解讀消失的時間,為人生注入了生命的意義。
張潔将自己的新詩集取名《靜音》,與其說是想低調截取人生的一段段側影,不如說是這本詩集本身就如同一部交響曲,蕩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是詩人的真情袒露以及人生紀實。
我們僅從詩的題目就可以窺見一斑:《為這段迷失所記憶》《古老的街上找不到一點回顧》《海邊有座封閉的村落》《時間在我不認識的地方鋪排意義》……這些詩的題目映照出詩人張潔的另一面:寫詩喜歡寫長句。長句回旋着柔情,但詩人的生活與工作展現更多的,是理性、辨析、推理與願望。
張潔喜歡看電影,據說她的許多詩都是觀摩電影後的聯想産物,她戲稱自己是以詩歌形式解讀電影人生。詩歌不可能承載人生的全部,但在張潔“時間碎片”與“感覺空間”裡,深深感悟到一顆為追求生命本真,為呈現美好生活,為愈合疼痛傷口,而在陽光下欣賞歲月的心。(餘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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