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強

一、《曆書上的春節》

白茫茫的大雪

圍繞着中國的農曆

我掀開活字排列的時間

從紅紙的一個邊角上探望

将祝福的信息一一發送

看見如此多過去

那麼多未來

發現很多僥幸欣喜

在老皇曆的背面生息

明白昨天從未泯滅

明天天天到來

今天永不缺席

昨夜在夢中滑過雪片

在飄揚的一條跑道上

今晨臨近360片雪花遮蓋的現實深淵

瘦弱的曆書萬劫不複

大量的起點蹦跳不停

一挂鞭炮的引線露出端倪

北方的小年和南方

相差有一天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道理

在同一個中國農曆的天空下

我隻感覺度日如年

南方的我和北方的愛人小孩

不僅僅是疫情的鴻溝

讓思念隔離

春節的兩個腳步

存在更大更多的距離

總有一天

前後抵達的時間

揭開遲來的真相

我和你

終将同步在一個從内心出發的春天

(寫于2022年1月25日晨，此日北方農曆小年，南方第二天小年。)

二、《下雪天的全記錄》

雪的翅膀掠過

灑下一串串足音

雪是天空的倒影

嵌入大地的心跳

雪沉重地砸下來

沒有商量和預告

降落在我一直尋找的方向

我努力呼吸

在溫潤中思考

雪鋪天蓋地

席卷道路上的枯枝殘葉

一場風吹雪驟然騰起

一些芸芸衆生在紛紛凋零

我決定放棄遊蕩

沿着雪花飄落故鄉

潛入白茫茫一片

大氣候颠覆了的暗淡時光

(寫于2022年1月24日)

三、《一朵花在故鄉上空綻放》

透過一場大霧

分外奪目

花開了

聲音響徹故鄉的角落

同一個時分

天亮了

是花先催開黎明

還是黎明先照亮了花

循着一條蹊徑走去

靜觀其中的奧妙

在霧裡看花

必然想起那一雙雙種花的手

耕耘的手

隐藏的手在芳華中綻開

許多年後

誰都會記起這朵花這場霧

在心靈故鄉的大地上

花落花開的一些經曆

就像我永遠記得你春風般的臉上

總是灑滿陽光

記得過去當下與未來

在你被雨水沖洗過的深潭裡

總是挂滿惦記我的眼神

我與你一樣

用水中撈月的方式

不小心收獲了滿園溫暖

任憑花開的早晨

在我的全世界鋪開

并延展到你的身邊

(寫于2022年1月19日晨)

四、《影子》

多少年

和追随者和跟蹤者

在一起

有光的時候

我看到自己在太陽下站立

有時候看不到

比如日上中天

比如一葉瞕目

也依然腰闆挺直

無光的時候

我看到自己從遠方回流

黑暗浸泡了軀體

黑暗承載了心事

我就開始躺平

在陽光走不到的地方

在光線無法拐彎的時候

影子擱淺在心海裡

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它起伏奔騰的模樣

影子讓我覺察到

活着的周圍

發生的變化與狀況

有光的時候

我參與俯視太陽的蹤影

無光的時候

我獨自仰望自己的模樣

陽光中的影子

黑暗中的内心

陽光的追随者

自己的跟蹤者

(寫于2022年1月12日晨)

五、《新年的火焰》

在新年先後到來的中國

農曆翻動的都叫臘月

陽曆的春天

必須适應漫長寒冷的浸泡

一個春天

與另一個春天

還有緩慢的距離

這就像我邁動的腳步

一前一後

順着藤蔓摸索

除去過往的風霜和殘枝敗葉

在瓜架的上方條分縷析

觀察一些不盡意的結果

時光的脈絡密如蛛網

一年來透過星星月亮太陽

細數一些灰塵

穿越在鬥大的天空

發光或綻放

幻滅的煙火映照風雨微痕

我365次仰望春天

回味曾經驚歎的奇迹

發現隐藏于時間的星光

消遁于知覺的陽光

期待的火焰如一朵朵花開謝

收放在規律與奧秘的天空

未來還沒來

大于已知的未知正蠢蠢欲動

農曆陽曆交織

陰陽累積在腳印中

一聲呼吸騰空而起

一計春雷驚醒夢魇

春天的火焰從我的腳掌出發

無論你是否留神

它都在又一個新年裡綻放

一些跟梅花同開

一些跟雪花共謝

開在黑夜裡五彩缤紛

謝在陽光下擲地有聲

春天的火焰

在腳印中

燈火通明

(寫于2022年1月7日晨)

六、《相互理解》

每一個浪裡

都有波峰波谷的距離

你看不到

隻因為距離太遠

你看到的波峰波谷

與别人距離太遠

我觀海聽濤

昨夜未眠

大概明白

多少起伏的故事

多少跌宕的人生

在近距離發生

(寫于2021年12月29日晨，南山寺)

七、《途經雪花上方的故鄉》

異鄉的雲在我的故鄉稍作停留

此刻與雪比肩

雪也是從雲間降落的

我沿着雪花的翅膀從雲頂往下看

她們在純粹安靜的家園

相擁而眠

同一道膚色不分彼此

我知道白色裡隐藏了什麼

是誰覆蓋了誰

我的目光

繼續往前走

雪片和雲彩之間

過去的多行分叉足迹

交疊鋪滿脈絡一樣的山山水水

白色的地形圖

湧動着生命的走向

沿着季節走

領會故鄉的厚度

進入視網膜

在心靈登陸

發現多個過去的自己

在陪伴往前走的自己

其中有一位自己

騰雲而來

踏雪而去

為海拔萬米天空的自己領航

白茫茫一片裡

什麼都看不見

我已經離開故鄉

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寫于2021年12月28日，從北京飛往三亞，途中經過雪後的湖南。)

八、《沒有哪一滴淚水是甜的》

每一刻都在臉上笑

更多時候在眼睛裡哭

規律面前

悲喜沒有規律

你看到我如雨下的淚

總是經過了一張笑臉

歡樂的時候落淚

更多的時候因為痛苦落淚

我舔了舔

總是很苦很鹹

幸福的淚水

也是這樣

我确信沒有哪一滴是甜的

我的眼睛是用來流淚的

無論它看到了什麼

(寫于2021年12月25日上午)

九、《向往新年》

在同一個地球上

我呼吸你呼吸過的空氣

撫摸了彼此的心跳

在同一個太陽下

我看到你看到過的風景

構成了同行的足迹

一樣的苦痛

一樣向往遠方

一樣不斷拂去風塵

一樣沒有獲得些許輕松

追逐太陽的風景

把自主呼吸融入心跳

為道一聲彼此平安

而竭盡所能

(寫于2021年12月24日)

【作者簡介】

永強，筆名鄉人，著名詩人，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南甯鄉煤炭壩賀石橋人。

著有《過程》(作家出版社出版)《家在心靈故鄉》(湖南大學出版社出版)等個人專著十餘部。其詩風既靈動飛揚又厚重俊朗，含深刻哲思，具悠長情趣，與時代同行，受讀者喜愛。

[責編:廖慧文]

[來源: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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