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考完試後,想着稍微放縱休息一段時間,以緻十一月以來終日精神懈怠,無所事事。上班時極盡摸魚之能事,直接領導就坐在背後,也敢膽大包天地讀小說,刷手機。這樣偷偷摸摸、做賊心虛的感覺别有一番刺激。
今日閑極無聊,翻起往常列的童年事件大綱,居然有兩件與蛇有關的故事。再經過仔細回憶,發現從小與蛇的緣分其實相當地頻繁。
聽大人們講,在我隻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被爸爸抱在懷裡摸過活蛇。據說這是一個偏方,摸過之後小孩子身上不長瘡。
農村的衛生條件不好,兒童皮膚嫩抵抗力又弱,很容易得皮膚病。各種紅黴素軟膏、青黴素軟膏是家中的常備藥,無論什麼誘因,隻要表現出皮膚瘙癢紅腫一類的症狀,一律軟膏伺候。
我從小似乎很少用到這些藥,算是比較健康地、活蹦亂跳地長大了。這其中的一項功勞,就被老人家們歸功于曾經摸過活蛇。
理由都是現成的,我三堂妹就是活生生的對照組。
她七八歲時,身上簡直慘不忍睹,無論怎麼清潔用藥都不管用。奶奶遺憾地控訴,這都是因為小時候沒有摸過蛇所造成的。
但是後來經過長期觀察,應該是由于三堂妹對漆樹過敏的緣故。
漆樹這東西,有其必備的用處,田間地頭總不少見。
三堂妹本身性格活潑,七八歲狗都嫌的年紀,更是漫山遍野到處亂竄,免不了要和這些冤家短兵相接。偏偏她對漆樹極為敏感,隻要從樹蔭下路過,晚上回家必然鬧事故。
但是老人家是不管那麼多的,反正三堂妹愛長瘡的這口黑鍋,活蛇一直被迫背了許多年。
我家老屋背後,有幾從大石頭,石頭縫裡長出非常茂盛的荊棘。每到夏末,荊棘叢能夠貢獻出十分美味的零嘴。
熟透的果子呈紫紅色或者橙黃色,本着可持續發展的原則,崽子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尖刺,扶着樹勾着腳,将伸出崖邊的荊棘枝條拉回來,一顆一顆挑着熟果子摘下,再滿含期待地将剩下的放回去,夢想着下一輪盛宴。
某一年夏天的某一天,我去屋後為三堂妹摘果子,一心想着好吃的,完全沒留意腳下。
下台階時,将将要把一隻腳落下,隻聽嗖地一聲,黑漆漆的一條從草叢中竄出去,吓得我整個人跳起來,原地蹦得老高,沒敢細看就逃命似的撒腿往回跑。
當時的驚恐堪稱童年陰影。
這種自找的偶遇還有不少,大夏天往草木豐茂的茅頭上鑽的行為,簡稱作死。
小學時,有一段時間很是做作地愛往屋子裡擺花。
經過試驗,野花中唯有百合脫穎而出,芬芳彌漫,濃淡相宜。
野百合愛長在怪石嶙峋的山坳裡,需要撥開叢生的雜草與尖刺或者攀石上坎,才好摧折。
觊觎許久的一株百合正長在路邊不遠處的田間,那是在山體上開墾出的、并不肥沃的土地。
為了多種一口糧食,先輩們在山腳或山腰的斜坡上砍掉一片叢林,殺死虬結纏繞、頑強求活的根莖,再圍着綿延不絕的山石填上黃土,開辟出形狀不規則的山田,其間頑石突兀,起伏不平。
凸起的山石在年複一年的種植勞作中,被随手堆上了各類樹根草莖。
冬雪夏雨的浸潤具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于是雜草以貧瘠的石頭為據點,在田地中央發展出新的生機。
植物在積蓄力量努力生長的同時,也在觊觎着肥沃的田地,伺機将根系紮進農作物的地盤。農人則不留情面地扼殺越界的草木,使植物們以石頭為邊界,暫時困守防線。
雙方的争鬥經年累月,但人類若稍有停歇,就會被它們殺出重圍,重新占領肥沃的家園。
野百合非常喜歡混在這些具有鬥争精神的草木中,不嫌棄土壤單薄,也不參與領土擴張,很自在地花開花落。
這樣的品質非常優美質樸,吸引頑童去摧殘,也吸引蛇鼠鳥獸去親近。
當田間那株四頭花苞的野百合終于長成我滿意的樣子,花瓣将開未開,幽幽的芬芳開始彌漫,我決定将其占為己有。
遂手腳并用爬上茅頭進入雜草的領地,不料中央的石頭上正睡着一條翠綠的小蛇,盤成蚊香似的一圈蛇餅,非常安靜無害的樣子。
幸好我的動靜沒有吵醒它,捂着砰砰亂跳的心髒,咬着牙關将尖叫聲攔在喉嚨裡,慌手忙腳連滾帶爬地退了回去。
沒能如願得到眼饞許久的百合,實在很難不遺憾,但是再舍不得也沒有膽子再去冒險。不管小蛇還在不在,我都拒絕想象下一次的遭遇,隻能眼睜睜看着亭亭的鮮花逐漸凋零。
得益于小蛇的恐吓,百合很從容地過完她美麗的一生,我的不甘心除了自行消化别無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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