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娘把你的外套一層層的脫掉，你卻和别人相戀了，沒羞沒臊。春風拂過你的長發，發現有他人的味道，哭泣着讓雨水淋濕了街角。看柳枝抽芽了。”飛魚在天橋下聲嘶力竭的唱道，春風溫暖了街頭，路人隻顧形色匆匆，比上學那更雙耳不聞窗外事。

再過幾天就是清明了，也許到了清明也該死心了，唱歌不但養活不了自己，甚至連有人能停下來聽自己的聲音都成了奢望。飛魚眼含淚水，45°仰望天空，努力不向這個操蛋的世界屈服。

半年前的一天，飛魚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後又打了一遍發蠟，白襯衣紮進磨白的牛仔褲裡，牛仔褲褲腿一定要挽起來露出腳脖子。經理辦公室有一面落地的玻璃牆，遠遠望去，積雪将世界粉飾的純淨無暇。

“想清楚了？”總經理的眼睛甚至都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可能是在整理下一份文案吧。“想清楚了，天天忙死忙活的寫程序也改變不了世界，我想換個活法。”那會兒的飛魚真是意氣風發，仿佛又變成了少年的模樣。“去吧，玩夠了可以再回來，你程序寫的還湊合。”

就這樣，飛魚離開了呆了三年的囚籠。當初想跟蓋茨一樣通過寫代碼改變世界的少年，最後成了一隻想要飛翔的鳥。關上門的那一刻，鳥兒雀躍了。

找出落了灰的吉他，擦了有擦。從簡單的和弦到大橫按，長時間沒摸琴，手指上的繭早就退了。弦子勒進手指裡，也不覺得疼。好在天天敲代碼，手指依然靈活。時間不知不覺中倏然流逝，直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飛魚才發現天色已經黑了。打開門後，黑臉大哥倚在門口。“都累了一天了，回到家也不得安生，想彈琴去天橋啊，那地方清淨”。飛魚趕忙低三下四的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打擾到鄰居了。

算是出師不利？我看是好事多磨。

好不容易挨過了那幾個月，飛魚打算明天去天橋底下試試。晚上一宿輾轉反側，畢竟作為曾經的程序員，這樣抛頭露面的機會不多。一大早，飛魚扒拉了幾口飯，出門了。初春的早上真他娘的冷，天橋底下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該不會起個大早，還能被凍死吧。

“無人的街道，好歌唱啊！”飛魚感慨萬千，反正沒有觀衆，就放開了唱吧。

陸陸續續，三三兩兩，上班的人開始多了。形色匆匆的人還不忘回頭打量這個街頭的新鮮事物，像是動物園新來了隻猴子。飛魚被他們看得沒了底氣，開始偃旗息鼓，最後變成了在嗓子眼裡蚊子叫，吉他談成了棉花，隻能灰溜溜的回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期間飛魚最高光的時刻是一天的午後。他唱了一首關于他和一位售樓小姐的歌，那時人們都停下了腳步，聽他如泣如訴。人們紛紛交頭接耳，說，看他就是歌裡被甩的那個倒黴蛋。飛魚高興壞了，心想自己要火了。今晚來聽自己演唱的人少說得一萬人。但是他忽略了吉他背包裡仍是空空如也，并沒有人投下哪怕一個銅闆。

時間如白駒過隙，流浪歌手也不能隻靠一首歌過活。飛魚推出了幾十首自己覺得尚可的歌，可惜反響平平。天橋下，他的場地依舊門可羅雀。生活質量已經每況愈下，住所從一個大套間搬去了地下室。好在這樣倒是可以随時在家練琴了，還别說，地下室隔音效果是真好。

飛魚想過重回寫字樓，當一個普普通通的碼農，掙一份不菲的收入。但那豈不辜負了大好的春光，就讓我這滴水融入大海，就讓我的歌融入春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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