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接觸了一本奇書《漁樵問對》。作者是邵雍,北宋儒家五子之一。邵雍學貫易理,儒道兼通,他把畢生緻力于将天與人統一于一心,試圖把儒家的人本與道家的天道貫通起來。《漁樵問對》着力論述天地萬物,陰陽化育和生命道德的奧妙和哲理。這本書通過樵者提問、漁父回答的方式,将天地、萬物、人事、社會歸之于易理,并加以诠釋。目的是讓樵者明白“天地之道備于人,萬物之道備于身,衆妙之道備于神,天下之能事畢矣”的道理。
用對話的方式解釋人與自然、化解困惑、解決問題,是一種簡易明了,通俗易懂的手法,他要比單純地從書本中體悟真理更有醍醐灌頂的效果。
這種手法的妙處在于,他對問題的解釋遵循一個直搗黃龍的原則:“因為...所以...”。而在絕大多數的書籍中,他們更喜歡用隐晦的手法,比如“救贖,唯有自度"之類的暗示。或許,後者會帶來更深遠的變化,但前者無疑更容易獲得共鳴。
文中的漁者,我們可以視為道的化身,通過漁者,把道的智慧運用到解釋生活中的疑惑上,以達到啟迪心靈、提振意識、消除煩惱的目的;樵者,我們可以視為芸芸衆生,他提的所有問題,在我們生活中都可以找到它的影子,或者說,這些問題幾乎涵蓋了我們一生中可能遇到的所有疑惑。
由于原文篇幅太長,文言文又晦澀難懂,為了便于理解,在此節選部分内容,翻譯後與朋友們分享,因添加了個人理解,翻譯時難免有失偏頗之處,希望彼此能夠探讨心得體會。
譯文賞析漁者垂釣于伊水之邊。有一樵者路過,放下柴擔休息,坐在大石上,問釣魚者:“能釣到魚嗎?”
漁者答:“能。”
樵者問:“魚鈎上不放魚餌能釣到嗎?”
漁者答:“不能。”
樵者問:“這樣看來,釣到魚的不是魚鈎而是魚餌,可見魚因吃食而受害,人因吃魚而受利,兩者同樣都是因為吃而獲利,但最終的結果卻不一樣。請問這是為什麼?”
漁者說:“你是打柴的,與我工作不一樣,又怎麼能理解我的事呢?但是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魚為了吃餌和我為了吃魚是一樣的目的,魚因為吃餌和我因為吃魚都要面臨不同的危險。這裡面你隻知其一,未知其二。魚因為吃到餌得到好處,我也因為吃魚得到好處;魚因為吃餌要面臨被釣的風險,我因為釣魚也要面臨落水的危險。
你隻知道魚每天有食吃是好事,又怎知魚如果無食吃就是壞事呢?
如果真是這樣理解的話,對于魚來說,那麼食物帶來的害處反而就變重了(會讓你忽視風險),而釣魚帶來的害處卻輕了(會讓你利令智昏);你隻知道我每天釣到魚是好事,又怎知我如果釣不到魚就是壞事呢?如果這樣理解,那麼我受到的害就會變重了(為了釣更多的魚冒更多的風險),而魚受到的害就輕了(魚受到的害因我能吃到魚就不那麼重要了)。
因為以魚為本,人吃了魚,則魚受到了傷害;若以人為本,以魚為食,人無食吃則人受到了傷害。更何況在大江大海裡釣魚,本身又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魚生活在水裡,人生活在陸地,水與陸地不同,其追逐利益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魚受害于餌,人受害于财,餌與财形式不同,帶來的害處卻是一樣,所以,又何必分出哪個更好哪個更壞呢?你看到的,隻是事物的本質,而沒有理解事物的變化。”
樵者又問:“魚能生吃嗎?”
漁者答:“煮熟之後就可以吃。”
樵者問:“那必然用我的柴煮你的魚了?”
漁者答:“當然。”
樵者:“那我知道了,我的柴因你的魚而發生了變化。”(誰說我不理解事物的變化?)
漁者答:“你知道你的柴能煮我的魚,可你不知道你的柴為什麼能煮我的魚。用柴煮魚的方法早就有了,在你之前人們就知道,可世人卻不知道柴之所以有用是因為火。如果沒有火,你的柴就是堆積如山又有何用呢?”
樵者:“願意聽你說其中的道理。”
漁者:“火生于動,水生于靜。動靜是相對的,水火是相克的。水火為用時,需要草木為體。因為有利所以草木有用,但對草木來說卻是害。利與害取決于人的意識,體與用卻是萬物與生俱來的隐藏特性。一明一暗,一利一害、一用一體,隻有聖人才懂柴與火的智慧。
就像我的魚,如果沒有火燒煮而腐臭爛掉,也就沒有用處了,我還能從它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樵者問:“火的功能大于柴,我已經知道了。那易燃物為什麼還要用柴引燃呢?”
漁者答:“柴是火的本體,火是柴的作用。火本無體,通過點燃柴後才有體。柴本無作用,待火燒起後才為有用。因此,凡是有體的物體,都可以燃燒。”
樵者問:“水有體嗎?”
漁者答:“有。”
樵者問:“火能點燃水嗎?”
漁者答:“火的性質,遇水後隻能與之對立而不能與之融合,融合就要熄滅。水的性質,遇火後能與之融合而不能與之相對立,對立就變熱了。因此有熱水而無涼火,是因為水火相息的原因。”
樵者問:“火的功能來于用,它有體嗎?
漁者答:“火以用為始,以體為終,所以火是動的。水以體為始,以用為終,所以水是靜的。因此,火有體,水有用,二者既相濟又相息。不止水火,天下的事物都相生相息的關系,就在于你如何應用它們。”
樵者問:“如何應用呢?”
漁者答:“通過意識感受到的,是事物的本性;通過語言傳授的,是事物的外在表現;通過眼睛觀察的,是事物的形狀;通過道感悟的,是事物的本質。如何應用這些方法,單純用語言是無法闡述萬物奧妙的,其中的道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樵者問:“不可以言傳,你又如何知道的?”
漁者答:“我之所以知道,并不代表我是從言傳得到的,也并非隻是我一人不能言傳,就連聖人也不可能隻用語言就可以傳授道法。”
樵者問:“聖人都不能用語言來傳授,那六經也不是通過語言傳授的?”
漁者答:“書都是後人編的,你知道聖人當時到底說了什麼嗎?”(指向月亮的手并不是月亮,真理從來不會改變,文字和語言隻是為了提示你自己去尋找,但它們本身卻并不是真理)
樵者聞聽,贊歎說:“原來,天地的道理早就存在于人的内心,萬物的道理早就存在于它們自身,變化的道理早就存在于天地,天下的各種道理早都具備了,人還有什麼可想不通的呢!我從今天開始,才知道事物的變化如此之大隻是因為沒有領悟其中的道理罷了,如果還是執迷不悟,那真是白活了。”
于是,樵者解開柴生火煮魚。
二人吃飽了後開始探讨《易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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