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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人的真實生活合集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29 11:32:06

打工人的真實生活合集?來源:新華每日電訊20年,100多萬張照片,成為“世界工廠”東莞的“另類”檔案,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打工人的真實生活合集?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打工人的真實生活合集(用相機記錄打工人的追夢青春)1

打工人的真實生活合集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20年,100多萬張照片,成為“世界工廠”東莞的“另類”檔案

“打工人”用相機記錄打工人的追夢青春

20年前一開始學習攝影,占有兵就将鏡頭對準了和自己一樣的打工群體。從農民工轉型成為專職攝影師,他的視角始終不曾改變。

100多萬張照片,他的鏡頭記錄下20年來東莞這個“世界工廠”打工人的境況之變,也記錄了以東莞為代表的中國制造業的躍進。

将相機對準他熟悉的兄弟姐妹群體

别的可以不拿,但必須背上自己掉了漆的相機,這是占有兵出門前的“标配”。

走在東莞市長安鎮的街上,今年47歲的占有兵腳步匆匆,卻依然透過鏡頭對這個生活了20年的城市進行着好奇的觀察。

“老鄉,怎麼不打燒餅了?”一邊打着招呼,一邊對着路邊正在休息的燒餅攤攤主“咔咔”拍上兩張。一對情侶騎着電動車駛過,“咔咔”兩張。一個媽媽推着嬰兒車走過,“咔咔”又是兩張。他甚至不用看取景框,托在手上,拍照速度和他的健步如飛一樣讓人目不暇接。

20年裡,他拍下了100多萬張照片。他的鏡頭裡,除了街頭的普通人,記錄最多的,是東莞這個“世界工廠”裡無數的打工者。

1995年,退伍的占有兵從湖北老家來到廣東打工。同村打工的人,每年都會往家裡寄錢,三五年後就給家裡蓋上了新房子。南下的火車上,占有兵對打工充滿了期待。走出廣州火車站,占有兵彙入如潮的人流中。和大量流向珠三角的農民工一樣,他渴望着“闖世界賺大錢”。

但是,很快他發現,在這改革開放最前沿的地方,盡管電線杆上、招工欄裡貼滿了招工廣告,但“新手”想找到一份工作并不容易。招的都是各式各樣的熟手,極少招普通工人,就算招普工,也隻要25歲以下的女性。“滿大街都是找工作的人,老闆隻管挑最好的人用、挑最聽話的人用、挑最廉價的人用。”占有兵說。

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靠體力從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得到的。

“深圳一家酒店招5個保安,結果呼啦啦來了快100号人,把停車場都站滿了。”占有兵記得,當時面試考的第一個項目是做俯卧撐,保安隊長數到“30”的時候,他偷偷擡眼看去,場上剩下的不到20個人,數到“50”時隻有9個人了。

剛退伍的占有兵一口氣做了102個俯卧撐,堅持到了最後,成功被錄取。幾個月後,他成功跳槽去了另一家酒店,工資翻了将近一番。

随後幾年間,他又多次跳槽,玩具廠、五金電鍍廠、電子廠……幹過保安,做過人事,工作不斷變動,有的是被老闆炒鱿魚,有的是自己炒了老闆的鱿魚。“感覺自己完全就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失業、找工作、保飯碗,腦子裡全都是為生存而戰。”占有兵說,農民工的生活動蕩起伏,有時想在一個工廠安頓下來,但是會因為訂單變化被解雇;有時候剛剛找到工作,卻想為了更高的工資跳槽。

“我們都是在生産線上幹活的農民工,就想掙點錢回家蓋房子、結婚、生孩子。”不安全感,充斥着占有兵和千千萬萬農民工的内心。

2000年,占有兵跳槽到了長安鎮的一家電子廠,成為一名保安主管。也是在這裡,他接觸了攝影。最初隻是幫助工廠内刊的編輯拍照,卻因此和照相較上了勁。他買了一台二手相機,自學攝影技巧。

一開始,他拍照片是為了帶給老家的家人,讓他們看看外面的世界什麼樣。慢慢地,他開始發現,這記錄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一張張照片撫慰了占有兵不安的内心。“我是一個農民,但不會種地、不會耕田,隻是長年累月地在工業區打工。我熟悉工業區,熟悉工友們的日常生活。拍照的時候,心裡會覺得踏實,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

自然而然地,他把相機對準了自己身邊最熟悉的打工群體。

“世界工廠”和流水線上的青春

流水線上的女工、集體食堂堆放的碗筷、亮起燈的宿舍、路邊談戀愛的年輕人、廢棄的工廠大門……20年來,一代又一代打工群體和他們的生活,都被占有兵的鏡頭真實地記錄下來。

中國制造聞名全球。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後最早發展的地區之一,東莞靠“三來一補”起家,加工制造業得到快速發展。幾十年間,林立的廠房代替了稻田和香蕉林,無數産品從這裡流向世界各地。人們曾用“東莞塞車,世界缺貨”來描述其“世界工廠”的重要地位。

波瀾壯闊的時代變遷在這片土地上發生,這背後,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外來務工者日複一日的打拼。他們是支撐中國制造的重要力量,但也是最默默無聞的“平凡英雄”。

“以前大家關注到打工者,往往是因為一些報道中的極端個體事件,但是很少關注他們的普通生活。我要記錄他們的真實生活給大家看,修正大家對打工者的偏見。”占有兵說,自己也是打工群體中的一員。他從觀察者的角度觀察的,也是自己的生活。

工業區裡的每家工廠幾乎都是一個封閉大院,裡面車間、倉庫、宿舍、食堂、雜貨店應有盡有。車間、食堂、宿舍的三點一線,是打工者的生活常态。上班時間,廠房外面空空如也,到了用餐時間和下班後,這裡又變得人聲鼎沸。廣東話、湖南話、四川話、河南話此起彼伏。三五個老鄉、兩三個同事,一起約着到小吃店填肚皮。三塊錢的炒粉、一塊錢的包子都能讓勞累的身體得到慰藉。

從胡亂拍攝到慢慢整理出頭緒、開始有系統地拍攝,占有兵留下了這些打工者流水線上和流水線外鮮活的人生。

占有兵鏡頭下的打工生活,是密集的。給員工存放私人物品的櫃子、集體食堂的飯碗櫃、一排一排的宿舍樓、樓裡的水表、整整齊齊地挂在牆上的鑰匙、陽台上晾得密密麻麻的衣服、工作前集中在空地做早操的員工、吃飯時湧入集體食堂的人們,都是密集的。生産線上産品的工序被細分,每個員工隻需要做其中一道,這樣效率最高、價值最大。“一個人可能在鞋廠裡幹了一輩子,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做一雙完整的鞋。”占有兵說。

他印象最深的一張照片《工間休息》,拍攝的是幾位電子廠女工在更衣室休息。

進入電子廠車間必須穿無塵服,戴手套和口罩,隻露出眼睛。每天10個小時的工作是在顯微鏡下檢查産品的質量,上午和下午各有10分鐘的休息時間,打工者可以走出車間去喝水、上洗手間。對她們來說,這是難得的放松。

占有兵舉起相機,快門聲引得女工回頭。“我覺得她們眼裡在說:‘想從這個環境中掙脫出來’。”

占有兵鏡頭下工作之外的打工者,是鮮活的。他們不是流水線上的機器,也有着豐富的生活與情感。工廠舉辦的才藝大賽、宿舍裡的聚餐、周末逛街遊玩、廣場上跳舞,這些都很常見。

2011年的元旦,一些打工者捧着口語書,跟着老師在廣場上大聲地朗讀英語。占有兵記錄下了這一刻。

工業區裡有很多培訓機構,給工作之外想要充實自己的人幫助。英語、會計、平面設計、計算機……“工作之外的時間還是自己的,隻要你有想法,機會總是很多。”占有兵說。

我以後要怎麼樣?占有兵和無數打工者都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在結緣攝影之前,占有兵曾經認真地給自己制定過一個人生規劃:成為一名職業經理人。為此,他撿起了課本、嘗試過考研、讀MBA。當攝影愛好成為職業之後,再次觀察這些人,他的觸動更深。

如今在東莞一家科技公司做消防安全管理的吳先訓,曾和占有兵在一個工業區,他的宿舍生活也曾被占有兵收進相機中。1998年從家鄉湖南來到東莞打工,他在這裡生活了22年。“來了東莞的人,很多都會改變。”吳先訓頗為感歎,他身邊有不少初中學曆卻努力考上大專的人,為了自己的生活一直在努力。占有兵也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後來,工業區裡不少人也開始學攝影。我們都說,一個占有兵走出去了,更多的占有兵站起來。”

在這片劇烈變化着的土地上,永遠不缺少抓住機會不斷蛻變的追夢者。有的人從打工者變成了職業歌手,有的人在流水線上堅持寫作成為小有名氣的作家,有的人創業成功開啟人生新篇章——在東莞,這些故事随時都在發生。

相機不離身的這些年裡,占有兵目睹着東莞的巨大變化。原來的勞動密集型産業正在逐步被自動化的生産線取代,高新技術企業越來越多,流水線坐着一排排工人的情景很難再現。

珠三角之外,打工群體有了更多的選擇。他們湧向不同的地方,或者留在家裡做起了電商、快遞等新興工作。工業區的招工也出現了變化。企業使出渾身解數,提高工資、安排夫妻房、宿舍裝空調、組織文化娛樂活動等,希望留住員工。

如今,新一代的年輕人依然源源不斷來到東莞,他們開啟的是新的故事。

“照片走得比我更遠”

“如果不是拍照,現在我可能就是被工廠淘汰的農民工,回湖北鄉下種地了。”對于占有兵來說,攝影把他帶向了不曾想象過的遠方。

他的作品在北京、上海、廣州、平遙、大理等國内多個城市展出。2012年,個展《新工人》參加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獲得新聞報道類優秀攝影師獎。2016年,個展《中國制造》應邀赴紐約展出。

從在博客分享被關注,到在多家媒體發表攝影作品,從作品在國内各大攝影節(展)頻頻露臉、攬下無數攝影獎項,再到赴海外舉辦個展,占有兵也創造了自己從打工者到攝影師的人生逆襲。如今的占有兵,已經是一名專職攝影師,也是長安鎮融媒體中心一名記者。

“我就是記錄打工生活的攝影農民工。”盡管攝影改變了他的打工軌迹,占有兵對自己的身份認同仍然是一名打工者。

每天早上上班之前繞到工業區,左逛逛;下班之後再繞到工業區,右瞅瞅。每天給長安鎮照了相,占有兵心裡才能舒坦。“一天不在長安,心頭就好像缺了什麼。”

如今,攝影對于他來說已經不隻是愛好,更成為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我希望自己的照片,能系統、全面地呈現制造業農民工的常态生活,所以關注照片的曆史價值、檔案價值、時間價值、記錄的深度和連貫性。”占有兵說,他想通過自己社會紀實的專題攝影,系統地關注中國制造、廣東制造和東莞制造業,關注打工者、工廠和工業區的生命周期變化。

“尤其是飛速發展的今天,隻要有一瞬間沒有被記錄下來,很可能就會永遠留下遺憾。”占有兵愈發有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2020年疫情期間,他也沒有停下在工廠街頭拍攝的腳步。“如果我沒拍,那麼疫情裡人們的生活和之前相比有什麼變化,就沒有記錄下來,就是不完整的。”

20年來,占有兵已經拍攝了100多萬張照片,相機也用壞了好幾台。一個4T的硬盤,三四個月就會被照片裝滿。

2014年,占有兵的《我是農民工——東莞打工生活實錄》一書出版,彼時的他已經開始對自己的攝影作品進行一定的梳理。現在他正繼續把照片分門别類,按照一定的主題脈絡制作成手工書。女工、打工候鳥、電子廠……有的做在白紙、牛皮紙上,有的用工廠廢棄的材料配合照片做成别出心裁的轉筒、銘牌等形式。100多本制作完成的手工書,密密地堆在家裡客廳的一角。

但這些相對在幾十個硬盤裡沉睡着的海量照片,仍然是九牛一毛。“我還在繼續,可能一生都會陷在裡面,隻能慢慢做,堅持做下去。”

在拍攝的間隙,占有兵也在通過各種渠道,收集打工者曾經在工業區生存的物證、痕迹。有工廠搬遷、關閉,他聽說了,就會過去找找工廠和工人們留下的照片、書籍、員工卡、文件甚至是生産資料等物料。他還經常轉一轉二手書市場,收集一些打工者的書信和照片。

自己家盛不下了,他專門租了一個小房間用以儲存。這些東西加起來有幾千斤,占有兵正在慢慢對它們進行分類掃描,希望最終呈現出來一個綜合性文獻。

每天,占有兵還是活躍在長安鎮的大街小巷,繼續他堅持了20年的愛好與責任。他接下來的願望就是組建一個小型打工博物館。“照片會走得比我更遠。如果以後大家研究勞動關系、研究中國制造業的發展、研究中國的發展,可能會關注這些影像和物件。”占有兵說。 (記者 鄧瑞璇)

【糾錯】【責任編輯:文豔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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