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大學堂·校長公益講座

《中國文化的特質》

——王守常教授（中國文化書院院長、國學院院長，北京大學哲學系、宗教學系教授，北京大學中國哲學與文化研究所副所長，中國國際教育交流協會常務理事、國際儒學聯合會副秘書長等）

什麼叫“天理”

什麼叫理論批判？理論批判就是回到，要看它這一句話，它的理論是不是合理。

它是有一套理論的，它這個理論是這樣說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即是天理，求美味者，人欲也”，剛開始是這個理論用一種比較簡單的表述，就是“存天理，滅人欲”，這句話是朱熹說的。當然這句話它在《朱子語類》裡讨論很多，從講課裡面你就記住，它這個觀念就可以讨論清楚了，他的原文是這樣叙述的，他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即是天理”，字面上是什麼？

你們要讀宋明理書，它就是白話文，很簡單。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東西，男女到了一定年歲要結婚。中國是個宗法血緣的社會，男女結婚是繁衍後代，傳承你的家譜的，所以這就是人的最大欲望。

而最大欲望，它就是“天理”，這個詞是個麻煩問題。什麼叫天理？那個理論就是指的儒家所倡導那些倫理，可是倫理前頭你一定加個“天”字，這就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很特殊的概念。

在中國文化裡，“天”有幾種解釋，第一個天的解釋，就是我們頭頂上的這片藍天，我們稱為物質之天。我覺得和我們這個讨論沒有太大關系，這個天，我們現在的本意詞，這個天就是自然界的概念。

“天”就是上帝

第二個天就是上帝，就是神。那這個概念，我們說最早在中國早期的這個三代的時候就出現過。比如我們剛才講的這個夏商周，夏代被商給滅了，滅了以後文字記載并不多，都是後續記載的。也可能等到新的考古發現，有新的材料我們再說。

至少我們不讨論那一塊的話，我們就讨論周滅了夏五百年，到最後一個皇帝，就是商纣王。商五百年以後，他不理朝政、荒淫無恥、肉林酒池，這些詞彙都是講商纣王無法治理國家，那麼就有周文王、武王讨伐商纣王的事件。那麼文王武王讨伐商纣王的時候，纣王就說了一句話，說“帝生子立商”，這話什麼意思？就是你沒有權利讨伐我，我是上帝派來的，我是上帝的兒子來确立的商王朝，就給自己找了一個統治的合法性。

這個你從人類社會學的角度說呢，人類社會發展一般都會經過這幾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我們稱為叫自然神崇拜，刮風下雨我們無法解釋，所以我們說有風神有雨神有雷神。

可是這個社會出現了階層分化，這個時候我們就稱為叫人格神的崇拜。商纣王那個時候，他就給自己找了個人格神，他就是一個神，他就是上帝派來統治你們的。

可是你會知道這個文化發展，這就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出現了。文王武王說，你固然是上帝派來統治這個商王朝，可是你沒有做到，沒有做到“敬德保民”，就是《尚書》這段話。你沒有做到對道德的敬畏，對百姓的保護，所以我要用德來配置這個天，“以德配天”。那句話，你們從别處都記得“我要替天行道”，所以這樣文王武王讨伐商纣王，讓商纣王結束了商的統治。

可是結束這個統治以外，就非常奇怪的概念，就是在商纣王時候還要給自己找一個合法論證，他結果找到了上帝和神。也就是我們現在隻要一個絕對的、超越的一個力量來作為它存在的合法性。可是對文王武王用這種方式，你沒有做到對道德的敬畏，對百姓的保護，所以我要用道德來配置這個天，所以我要替天來行使這個道理，所以你就别給我講你是上帝和神的概念。

“天”就是自然而然

我要講這個“天”是什麼？我要講這個天，是讨論的一個人文道德的概念，這就是天的第三層意思。除了第三層意思，天還有個意思，就是自然而然的概念。為什麼叫自然而然的概念？因為，莊子他有個說明比較恰當，他說“牛馬四足，是謂天”，牛和馬長四條腿，那是天，那就自然而然長成。那麼“落馬首，穿牛鼻”，如果你給牛鼻子拴一環，給馬套個龍頭，那就叫人。

所以他這個自然而然就成為天。所以我們稱這個天就是自然而然的概念。五四運動就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一幫年輕的女孩子成立一個協會，這個協會的名字呢，就叫做天足協會。什麼叫天足協會？就是它在四五歲不需要你裹腳，讓這些女孩子的腳自然而然地去長，所以叫天足協會。

如果各位去過北歐，陽光比較好的時候，在城市的街心花園或者在海邊的沙灘上，你會看到一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絲不挂在那日光浴，他們沒有羞恥的概念，它的文化中。所以我們會把它那個地方叫什麼？而且我們已用這個詞“天體”，天體浴場，自然而然的。

如果這樣看，那你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即是天理”，這個天應該是哪一個天呢？顯然不是那個物質之天，顯然也不是那個上帝、神之天，顯然也不是那個人文道德之天，顯然它是個什麼？它是個自然而然的狀态。渴了不喝水嗎，餓了要吃東西，男女到了一定年齡要結婚，繁衍後代，這就是人的自然而然的道理。

敬請期待：《中國文化的特質》（二十一）以同情和敬意的心理閱讀傳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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