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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一個好地方信陽南灣湖

南灣湖記

文/餘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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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别于南灣湖記遊或南灣湖遊記中，我刻意省去一個“遊”字。但“今日頭條”有個特别的規定，就是文章标題一定要五個字以上，這讓我有時很為難。“今日頭條”是我如今幾乎唯一的網絡平台了，此外剛開了“美篇”。

我是個以寫文為生的人，不喜歡發視頻，也不喜歡“抖音”之類。短視頻的浏覽量遠大于純粹的文字，即使我洋洋灑灑萬言，也并不見得引人入勝，所獲的點贊不過十幾、數十，但我并不以此為悲哀。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人們喜歡各種快餐，這正是“美團”流行的原因。人們在品味文章的時候，隻有味同嚼蠟，卻沒有秀色可餐或甘之如饴這樣的比喻。

南灣湖記與南灣湖遊記最大的不同，是我不再将自己視為一位遊客，是我将自己視為南灣湖邊的一位居民，一位隐逸者也。晉王康琚在《反招隐詩》中說：“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後來這話就成為許多在朝為官的人或在城市生活的人的十字真言，通俗流傳為“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了。自西漢以至唐朝，那些在長安為官的文人，心中卻放不下終南山，放不下白鹿原，所以李商隐在意不适的時候，就有了《樂遊園》詩。

某些城市卻有這樣一些所在，可以選擇住在山邊、河邊。信陽市的南灣湖管理區，正是一個這般理想的所在，我所居的地方，正是面對賢山，且地近南灣湖與浉河，是這所宜居城市的最宜居之處。

如同許多人希望死葬終南山、邙山一樣，許多信陽市人希望死葬賢山。我之所以半夜起來寫這篇文章，正是被一支送葬隊伍驚醒的，他們從我窗外的茗陽路經過，車隊開往賢山與南灣湖。之于人生近五十歲，我從未見過送葬隊伍在半夜三點出發的，一般最早都是在淩晨五點，為什麼是在半夜三點，這中間有什麼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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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所讀的散文，最美的莫過于《瓦爾登湖》。有時我會拿南灣湖與瓦爾登湖相比，同樣是在城郊，但瓦爾登湖離城鎮更遠，離最近的威爾斯利鎮也有三十分鐘的路程，離波士頓則超過一小時的路程。事實上瓦爾登湖與南灣湖相比，不過是一個池塘，它非常之小，而南灣湖卻非常浩渺，南灣湖的面積相當于十八個中國西湖那麼大。

有時我們把南灣湖稱為南灣水庫或南灣湖水庫。确實，它是一座水庫，但同時也是一座湖泊。中國的湖泊，有天然形成的和人工形成的兩種，千年百後，人工形成的湖泊與天然形成的湖泊也就沒有了本質上的區别。中國的許多湖泊與河流，都是人工疏浚而成的，例如西湖、東湖，例如秦淮河、黃浦江。即使中國的第一大河黃河，也有人工開鑿的痕迹。治水在中國已有四千多年的曆史，南灣湖也是因治水而形成的，“高峽出平湖”。

這些因治水而形成的湖泊，本身也有其天然的一面，是故南灣湖有六十一島。這些島嶼原本隻是小山，沉入湖中卻又突出于湖面，是以形成南灣湖的自然風光。一些沒有島嶼的湖泊，有些是火山口形成的天池，有些是城市中開挖的池塘，但無論如何都可以稱為湖泊，甚至被稱為海子。湖泊不過是較大的池塘或堰，天然形成的堰就是堰塞湖。水庫與堰十分類似，是地勢較高的湖泊，可以作為灌溉之用。堰還有一個類似的稱謂，即陂，較小的陂稱為陂塘，而十頃以上的陂則可稱為湖泊了。湖的說文解字，即“大陂也”。

信陽地區最早的大湖或水庫，是期思陂。期思陂又稱芍陂，在今安徽省壽縣境内 。先秦之縣地域較大，楚之期思縣，包含今淮濱縣東部、固始縣北部以及安徽省壽縣一部分。楚國期思縣人孫叔敖，既被列入固始縣古名人，又被列入淮濱縣古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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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灣湖是截流浉河而成的。浉河是淮河上遊第一條一級支流，全長141.5千米，信陽城就位于浉河中遊。故于浉河修築水庫時，就選擇距信陽市不遠處，在南灣鄉築堤。如今看來，這真是一個極其高明的選址，南灣湖遂成為信陽城的水缸，可為信陽城上百萬人提供飲水及日常生活用水，同時為信陽城提供電力。另一方面，南灣湖也成為信陽市的旅遊景區，被稱為“豫南明珠”。

一座大湖，放在豫南的地圖上，也不過如一粒珍珠般大小，而湖中那些小島，在地圖上自無法标注。相對于大湖，這些小島又成為其頸上明珠，如串。南灣湖六十一島，我去過的不過隻有茶島、猴島，連鳥島都沒有去過。

南灣湖實在是鳥類的樂園，湖中的每一座島都可以稱為鳥島，南灣湖鳥島，不過是其中較大者、鳥多者，可引信登島觀鳥。我沒有去過鳥島，雖有些遺憾，但也并不覺得失落。在信陽處處都可看到鳥飛，不管是在賢山，還是浉河，甚至是在公園之中。鳥島就像是南灣湖一處鳥的公園，是被人類刻意打擾又刻意保護的鳥類聚集之地，是天然人為保護區，如同羅山縣董寨。據說，鳥島是南灣湖中最大的島嶼，每年春夏約有十萬隻以上的各種候鳥，以白鹭和鸬鹚居多。

鹭鸶是信陽最常見的水鳥，以白鹭居多，其次是灰鹭和牛背鹭。在南灣湖邊，時常也能到牛背鹭。牛背鹭與白鹭的外觀差别，就是體型較小，除羽毛同為白色外，牛背鹭頭部為橙黃色。牛背鹭因為腿短，不便涉于水中，是唯一不食魚而以昆蟲為主食的鹭類，常飛落牛背上尋找牛虻或蒼蠅。其落于南灣湖水邊時，可啄食螞蟥、蛙甚至黃蟮。

白鹭是可以帶來詩意的鳥，《詩經》中就有“振鹭于飛”的詩句。在南灣湖邊，振翅于飛的鳥類還有許多，常見的有野鴨，也有一種白頸的似乎是烏鴉之類的鳥。因此不必去到鳥島，我大多時候就在南灣湖邊，眺望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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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我的第一次遊南灣湖，已過去二十五年之久。那時南灣湖似乎還沒開通鳥島、茶島、猴島航線，湖上卻有一種腳蹬的遊船。如今，這種遊船隻有浉河公園中仍有。有一段時間，浉河中也有這種遊船。

不知哪年，我在南灣湖上還坐過一次快艇，當時好像也是南灣湖的一種旅遊項目，如今也已不允許經營了。快艇與腳踏船，于南灣湖旅遊來說，都不夠安全。如今，南灣湖上的水面旅遊，隻剩下統一的專線航船了。南灣湖西山中那個“唐王遊地府”的山洞，也被關閉了，西山頂上的那座廟，早已成為一座破廟。有時我還會去爬西山，于破廟前眺望南灣湖水。

眺望大湖與眺望大海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景觀。人們常用“水平如鏡”來形容湖泊，用“巨浪濤天”來形容大海，湖是靜态的，海是動态的，湖泊總是靜如處子，所以古人将西湖比作西子。如果在水一方有位佳人的話，我們總是希望她出現在水平如鏡的湖面上，而不希望她出現在波濤洶湧的大河上或大海上。如果有所謂的望穿秋水的話，我們希望所望穿的秋水是一面大湖，而不是一條大河大江。

當我們眺望大海或大江大河的時候，很難看見有太多的島嶼。之于南灣湖六十一島，無論從哪個方向眺望，總是能看見數個島嶼。“鶴汀凫渚，窮島嶼之萦回”“趁蟹嶼螺洲，梳裹就風鬟霧鬓”，這都是可以在南灣湖眺望到的景象。我很喜歡“螺洲”或“螺髻”一詞，遠遠望去，南灣湖中的小島，有如螺洲，也猶如螺髻。我曾想，如果能葬在這樣的小島上，才真正算得是一種長眠的幸福。

溫柔而甯靜之美，莫過于湖，莫過于有島之湖。某年，南灣湖網上征求“六十一島總島主”，我也曾報名參加。是的，于我心中，真的希望做一名島主，哪怕僅僅是南灣湖六十一島中最小的一座小島的島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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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猴島、茶島。一座湖的生态之美，不僅在于它有廣闊的湖面，有蟹嶼或螺洲，同時也在于島上特有的動物與植物。

在信陽地區，所有的名山之中，甚至所有的山中，似乎都沒有猴子，唯獨猴島。公園中也有猴山，但園中假山之猴，完全不能與島上之猴相提并論。我們喜歡一切自然存在的動物、植物，是故峨眉山之猴，才是峨眉山真正的主人，南灣湖猴島之猴，才是猴島真正的主人。

近一兩百年中，我們失去了許多山中的走獸，山中無老虎，山中也沒有了猴子。隻有飛禽而沒有走獸的山是不完整的，冬天鳥去，山就成了空山。近年來信陽山區，比較常見的野生動物隻剩下野豬了，金剛台山還有黃羊，我童年時見過的梅花鹿，居然成為我最珍貴的回憶。養鹿的不是沒有，但卻是一種商業，鹿園之鹿還不如公園之鹿幸福。少年時常看見耍猴的，那些脖子上拴着鐵鍊的猴子，何其悲慘。不料卻能在南灣湖中看見這些自然的猴子，感受它們的幸福，萬類霜天。

茶島上也有許多鳥類，似乎還養有駝鳥，還有孔雀。那些孔雀被圍困在一個巨大的天羅中，與雞何異？我喜歡古人養鶴的那種方式，衛懿公的鶴壁，林逋的孤山。動物需要散養，草原養牛與農場養牛，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方式。

但茶島總歸是以茶葉著名。好的茶葉，通常被稱為“雲霧”，如黃山雲霧、廬山雲霧。信陽最好的茶葉，産自“五雲、二潭”，概因為五座雲山和二處龍潭常有雲霧。我想，茶島之茶會超過五雲、二潭之茶嗎？茶島有更充足的雲霧。西湖龍井、碧螺春，不正是因為那些雲霧嗎？我更想，如果我做了南灣湖六十一島總島主，必然在許多島上都種上茶葉，且名之曰“南灣湖雲霧”。

信陽毛尖，其原名是“豫毛峰”。毛峰與雲霧，在涵義上并無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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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都想擁有一間湖邊的房子，如同瓦爾登湖邊的大衛•梭羅。自廈門回來的“巋瀛台主人”，最終選擇在南灣湖邊買了一間房子，與其說是歸老信陽，不如說是歸老于南灣湖邊。

幾年之前，田君也曾在南灣湖邊租了一間房子，我們得以常在南灣湖邊聚會，暢飲，暢遊。那間房子，本也是一位信陽文人租過的，他在房前留下一幅對聯——“風無止境，魚有動機”。是的，湖邊最令人享受的就是風無止境，不管風是從哪個方向吹，同時可以看那些釣魚人，看魚有動機。

房屋主人甚至不需垂釣。我曾見水邊有個魚鈎，丈許長的絲線，系在一根小木棍上，屋主人不在，而魚兒竟不能逃脫。魚的動機是什麼呢？魚類也不能無憂無慮，處處充滿着陷阱、危險，魚的江湖，如同人的江湖。在江湖中，每一處動機都充滿着利益導向，如同魚餌。

在我還擁有一輛摩托車的時候，夏日黃昏，例如現在這個季節，我常一人騎行到南灣湖邊，找一個僻靜之處，下湖遊泳。我所喜歡的，隻是因為水的清澈。童年時候，我們在肮髒的池塘中學會遊泳。稍長，少年時候，便喜歡去水庫或河流中遊泳了。在我們小山村，有一個比池塘略大的水庫，水很清澈，在水中能看到一米遠的距離。而在大隊林場，有一個更大的水庫。高中時代，我們也曾去新縣香山湖遊泳。越大的水庫或湖泊，水越清澈，水深而且寒冷。

在南灣湖邊，遊泳之外，可以欣賞湖光山色。看蟹嶼螺州風鬟霧鬓，看落日熔金波光粼粼，看水鳥翩翩野鴨飛處，看渡船晚歸帶來浪花，在水天空闊水雲深處，心無所累而心曠神怡。成年之後，遊泳便不僅僅是遊泳了，是一種自然之浴，浴于心，風兮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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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信陽定居的第一年冬天，大雪後，我一個人走到南灣湖大壩上，看見一位道士到南灣湖中取水。我不知道這道士是哪來的，場境很虛幻。為什麼要遠到南灣湖取水？為什麼不用雪水？在某些道觀，我見過道士們将冬天的雪水貯存起來，一年四季都可以食用。但這個奇怪的道士，竟然開着車到南灣湖取水。

世事洞明不易，人世間總有許多無法理解之事，如同每個人的内心及其行為。自市井消亡，南灣湖清澈的湖水，冬日融雪沉澱之水，或許已成為最清潔的飲用水了。我想，他一實是取水而去泡茶，禅茶一味。

禅的本意，是祭天。梵語音譯之禅，是禅那的簡稱，意即靜思。在所有的水中，最寂靜也最清澈的，即是湖水。居住在瓦爾登湖邊的梭羅，能夠達到心靜的最高境界，其文有如禅思。居住在南灣湖邊的我或我們，正是想遠離某種喧嚣，抵達内心的某種平靜，而又能包容流水，倒映群山甚至倒映天空。在我們的内心中，也存在那麼一些孤島，安放着不被世間奴役的猴群、鸬鹚，洇潤着最美好的茶園，但是我不會在島上建一張天羅地網，安放那些遠方的孔雀或者駝鳥。偶爾，有候鳥飛臨，又飛去，如同相忘于人海，相忘于江湖中。

葬于賢山，不如葬于南灣湖一島，如同葬于我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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