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平
八十年代,改革的号角吹醒了中華大地的每一寸土地。農村開始展現一片生機勃勃,到處墾荒種地,人人參與勞動,春天裡樸素而簡單的勞動和生活卻值得我們永遠回憶!
春節還沒過完,厚重的棉衣已經從孩子們的身上開始脫落了。“春打六九頭”,在老農眼裡,立春以後萬物就開始蘇醒發動了。
“說‘正月過年,二月賭錢,三月看戲,四月做田’的不是地主就是懶漢!”父親總是這樣說,“午季的春肥最重要。”俗話說,“人勤地不懶”,分田到戶的農村人一心伺候着自己的莊稼。立春後隻要連續晴天,一般全家老小都會搬的搬,挑的挑,把攢了一冬的人畜糞肥運到田間地頭,給略有枯黃的油菜、小麥施上寶貴的春肥。還沒有過好春節的孩子們總是撅着嘴,忍受着惡臭,牢騷滿腹!
其實,接下來的就是“荒春”了。“荒春”就是青黃不接,糧食、蔬菜都沒有收獲的,冬去春來,糧食自然會短缺。家中陶缸裡的糖果即使開始軟癱成一團子也都見了底了;春節招待客人炒的花生、瓜子是經不起家裡幾個孩子碩大的衣服口袋裝的。随着溫度上升,青菜起了苔,苦澀,蘿蔔空心了,“三月菠打碎鍋”了。持家過日子的婦人們都知道“背金債,腌春菜”的道理,雪裡蕻,芥菜,油菜苔、蒜梗、野蒜……都會被悉數裝入一個個瓦罐、陶壇子。自留地畢竟是有限的,荒灘、野地裡開的荒地也長不出更好的蔬菜。這時,大人、孩子們都把目光投向了野外。
農活雖然沒有完全出來,農村也是沒有閑人的,孩子也不例外。“清明草牛半飽”,放牛還早,可是挑野菜已經提上日程了。“草色遙看近卻無”,野外的各種野草早已競相破土了。無論男孩女孩,放學丟下書包拿起菜籃、小鏟子走向田間地頭、荒灘山坡開始挑菜。這時挑的野菜有兩大類,像荠菜、蒲公英、馬蘭頭、野苜蓿、刺薊、野蘿蔔秧子……都是人畜共食的,大部分是喂豬,叫“挑豬菜”;另一種像蒿子、野艾、澤漆、小飛蓬等很多不知名的野草隻能整筐砍着倒入水田,叫“打秧草”。
“挑豬菜”在童年的春光裡永遠是美好而親切的,無數個夢醒時分我仍在細細品味。星期天的早晨,春光明媚,到處都是鳥語花香。我們摔掉棉衣,如初生牛犢般快樂的撒歡,三五個夥伴相約出行。附近的田畔、溝坎裡青青野菜已經被勤快的大人們鏟的幹淨了,遠處山坡的小鳥、蜜蜂……似乎都在向我們招手。春天的風柔和、溫暖,春天的陽光明麗、清新,春天的萬物都親切迷人。對那時的我們來說,挖野菜可以尋找大自然恩賜的食物,也可以盡情的玩耍!
再早的迎春花也沒有一個能吃的果實吸引物質匮乏時代孩子的眼球。一般孩子認識野外能吃最早的食物是“丫丫果”子,它兩根蒜葉似的葉子像小女孩的馬尾辮分到兩邊,中間頂着一朵白色小花,花瓣上有紫色的線條,清爽秀麗。好像隻要冰雪一消融就能看到它的身影。一手撥開葉子,一鏟子下去一個毛絨絨的球就破土而出了,慢慢地褪盡它褐色的絨毛,一顆白淨的果子就展現在眼前了。初吃還有點甜味,多食幾顆嘴裡就有股澀味,吃多了還會頭暈。不過把它們洗剝幹淨煮粥倒有點像蓮子的味道,是開春第一道美食!
如果說“丫丫果”是主食,“雞拐”就是零食了。這也是一種宿生塊根的植物,野外數量不多,生長在土質疏松的地方,湊巧的話可以用手直接拔起來。“雞拐”有點像人參的外形,挖上來用指甲剝掉整塊的外皮就露出鮮嫩的果實了,吃起來甜脆可口。不知道什麼原因,家鄉的童謠說,“吃‘雞拐’死奶奶”,所以不饞狠了一般不多吃的。今天想起來它卻真是一種美味!
同時期的雀梅果子則又是一種好吃的零食了。堅硬纏繞的雀梅葉子剛剛發出,枝條上魚籽般的紅豔豔的小果子已經布滿了,一口能包下去幾十個。那種酸澀,雖沒有一點甜味,卻絕對滿足了貧乏的味蕾;田埂、河溝邊的野生植物還有很多是孩子們追求的目标,隻要靈巧的小手輕輕一折,野薔薇的紫紅粗壯的嫩頭應聲而斷,慢慢撕去它的外皮,比莴筍更多點鮮甜的美味就坦然下肚了;經過野火淬煉的白毛這時也歡快的鑽出來泥土,這時的茅根雪白、鮮甜,茅葉間略像炮彈的錐體既是玩具也是食物,隻要稍微用力一拔,柔嫩的“毛姑娘”就一把把整齊的攥在手心了。
孩子們的樂趣還體現在玩耍方面。春日放風筝絕對是奢侈品,雞毛毽子,鐵環、連環畫也是不可多得的。新葉初長成的柔軟柳條會被編成翠綠的帽子;蠶豆葉子、碧綠麥杆都變成清脆的口哨;小蜜蜂在土坯牆的暫時的洞穴也成了目标,孩子們會把小瓶子裡裝上菜花,斜着放在洞口,小蜜蜂卻會為誤入瓶内嗡嗡哭泣;溝渠裡的小蝌蚪、泥鳅都是孩子們不厭其煩的寵物哦。
“挑菜”的成果是顯著的。食了春草、春菜的豬都膘肥體壯,毛色油亮;“秧草”被整筐挑着撒下水田,經過春水漚泡就成了早稻田上好的綠肥!
躁動的春給人們帶來了溫暖,也帶來了溫馨;春天裡萬物複蘇,萬象更新,春天裡的人生龍活虎;春天來了到處都是食物,春天來了到處充滿了生機和樂趣!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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