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清晰記得祖父的音容笑貌。
祖父是個高高瘦瘦、稍有駝背、面目和善的老人。并且,村裡的紅白喜事上都少不了他。一貫的,在外碰到任何人或事,他都會和藹可親的與其搭讪。
有八個姐姐的家庭,祖父是獨苗。聽父親說,我的曾祖時代是很富有的家族,有四個曾祖母。曾祖被漢奸綁票,家裡賣掉很多地才贖回來,不久曾祖就去世了,不過五十多歲。因為賣了地,解放後家族成分被評為“中農”。
在家裡,祖父有些古代一家之主的氣質。堂屋靠北牆放着一對老式帶花紋的木椅,閑空時祖父拖着一根長長的配有煙袋的旱煙杆、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吸煙。祖父的脾氣對每個孩子都很好,經常和孩子們嬉戲耍鬧!
祖父雖然把我的父親給分家了,但還住同一排房子,同一個大院,可能因為還有未成婚的二叔和小姑。
在這個大家庭裡,我們兄妹最期盼的日子便是農閑時候、逢年過節之時。為什麼呢?前面說過,祖父有八個姐姐,而我的祖母也是姊妹七個,加上祖父是個喜朋好友之人。因此,家庭親朋好友衆多,人情往來頻繁、厚重。可想而知,此時便會十分熱鬧,但孩子們心理另有目的——隻為滿院飄香雞或肉的味道。特别在年關,屋裡燒着爐子,祖父坐在椅子上吸着煙與客人聊天,時不時的起身掀起爐子上的鍋蓋,仔細瞅瞅鍋裡炖着翻滾的雞或魚是不是到了火候。說實在的,那年頭能美美地享受點雞、魚、肉的味道,要不在這場合上,一年攤不上幾次。
平常日子,祖父告訴我們,小孩子不能吃的東西。例如“雞頭”小孩子是不能吃的,如果小孩子吃了,取媳婦時定會刮風下雨。祖父的意思隻有一家之主才有享受“雞頭”的權利,他便用它下酒。再一個就是“毛雞蛋。”開春以後,生産隊裡有專業用煤油燈孵化雞苗的人員,便常常有人把“毛雞蛋”送給祖父。“毛雞蛋”的做法隻有一種:先在水中把“毛雞蛋”煮熟、去皮,然後備有足量的油、鹽、幹椒、料粉,煎到稍微幹酥就可以了。這樣做出來的“毛雞蛋”味道很是不錯,但是祖父卻說可不能貪吃,“毛雞蛋”是沒見過光的生靈,小孩子吃多了會影響長個。
剛學說話時咬舌子,我到不曾記得,隻是聽大人說,祖父經常問我一句話:“楊巴的奶奶怎樣罵人?”我便回答:“你媽了個逼!打我的脊梁骨,谝你的技術高!”
提起楊巴的奶奶,确實有點說道:
村裡偏東南方向有一顆很大的白果樹,占地幾百平方的樣子。這樹方圓幾十裡很出名的,幹高不過三米,粗度兩個人圍不過來,樹冠非常龐大,枝葉也很茂盛,至于樹齡已經無法考證,隻是聽老人們講他們小時候樹就這麼大。樹幹的東面,皮被撕裂一條縫,相傳這樹上住過蛇精,後來被雷劈了……
夏天的白果樹下,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會有人乘涼;間或還做放電影的場地。
白果樹北側有一獨門外來戶——楊性人家,不曾記得老人名字,隻知道其孫子叫“楊巴。”他奶奶是個身材不高且又駝背的老人,據說是“南蠻子,”好像白果樹由她家管着。每到秋天果子變黃,小孩子便用石子投下白果回家烤了吃。一個稍大的男孩在投白果時,石子落到她背上,她便開始罵人。因此,才有了祖父經常問我“楊巴的奶奶怎樣罵人”這句話。
轉眼逝去四十年時光,我的祖父、楊巴的奶奶,還有村裡很多老人相繼去世。随之,白果樹僅剩三、兩股枯老的粗棒上頂着些許幹巴巴的樹枝,但它卻孕育了新的生命——一顆五股八叉的梧桐在它懷抱裡茁壯成長。而且,它的基部又發出嫩嫩的、叢狀枝葉。
文:悠豆
圖:悠豆
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