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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之夜,萬物沉寂,隻有北風的呼嘯響徹在天地間。
小小的山村裡也是一片黑暗和寂靜,人們早早地關門閉戶,躲進了溫暖的被窩。
忽然一陣嘈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驚醒了許多村民,他們驚恐地透過窗戶看到村口飄來一片火把的光亮,馬蹄聲中夾雜着粗野的吼叫聲和狂笑聲。
“是強盜!大家快跑啊!”
不知道誰抖着嗓子喊了一聲,村民們立刻陷入一片慌亂,呼兒喚女,攜幼扶老,赤着腳四處奔逃。
村尾的一戶人家中,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一個頭上包着青布巾的婦人焦急地抱着襁褓,邊輕聲哄着,邊從窗口觀察外面的情況。
待看到那些兇徒一不搶财物二不搶女人,隻是一味的殺戮之後,秀荷心中一沉,偏偏武功高強的楊煜誠白日出山采買去了沒有回來,她的功夫淺薄,哪裡是這些惡人的對手。
冬日天幹物燥,大火順着風勢蔓延開來,秀荷一咬牙,抱着孩子借着滾滾濃煙的掩蓋,拔腿向山裡跑去。
山中天寒地凍,人迹罕至,高高的峰頂上覆蓋着冰雪,卻偏偏有一個人影突兀地盤坐在絕頂之上。
玄衣男子睜開銳利的雙目,墨黑的劍眉皺了皺,有淡淡的血腥氣,随風飄了過來,向那個方向望去,還能看到有隐隐的火光。
秦風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他可不是月蕪,什麼閑事都愛湊過去管。如今當朝天子昏庸,國勢混亂,這種殺人放火的事幾乎每天都有,哪裡管得過來。
月蕪那家夥還在睡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秦風呆着無聊,就讓月可兒和小青鳥守着,自己出來四處曆練。
他閉着眼睛,卻怎麼也無法再次入定,耳邊還隐隐約約聽到有呼喝聲和嬰兒的啼哭聲。
罷了,秦風輕歎一口氣,起身消失在峰頂。
秀荷鬓發散亂,身上的裙襖被刀砍破,外翻的棉絮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她緊緊護着懷中的孩子,提着一口氣拼命向前跑着。
身後強盜們舉着火把,嗬嗬怪叫着驅使胯下的馬匹追趕着,夾雜的獰笑聲讓秀荷幾近崩潰。她的氣力漸衰,又怎麼跑得過馬的腳力,難道今日她與懷中嬰兒都要命喪于此?
腳下一跘,秀荷差點失手将懷中襁褓丢出去,嬰兒早哭得嗓子都啞了,再加上又凍又餓,聲音越來越微弱。
一陣淩厲的風聲掠至,秀荷警覺地就地一滾躲開,可惜因為力竭,動作還是慢了些,那從上而下劈過來的刀光直至她懷中的嬰兒。
秀荷毫不猶豫地擡起右臂相護,随着一聲慘呼還有嬰兒嘶啞淩厲的哭聲,秀荷被斬斷的右臂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未盡的刀勢劃過嬰兒的臉,也是一片鮮血淋漓。
“臭女人!”那持刀的強盜罵了一句,揮手又是一刀,出手狠毒,正是要取那嬰兒性命。
秀荷顧不得自身斷臂的劇痛,整個人将嬰兒撲在身下,背對着那再次斬下的刀刃,她閉上眼睛默念:小主人,秀荷盡力了,希望有奇迹出現,讓你可以活下去……
或許是秀荷最後的祈禱起了作用,一道白光淩空飛來,千鈞一發之際擊落了強盜手中的長刀。
那白光去勢稍減,現出一把清吟聲聲的白色長劍來,它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飛回到一個玄衣男子手中。
秦風看了一眼地上婦人和其懷中嬰孩的慘狀,不由心中起了火氣,對婦孺都如此趕盡殺絕,這幫人必定是窮兇極惡之人,那麼他出手應該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吧?
大半夜荒山野嶺的,突然殺出這麼一個人來,強盜們也有些愣住了。後來看秦風就一個人,幾個人互相使了使眼色,一不做二不休,這次任務機密,凡是礙事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當下便先将已經昏死過去的秀荷和那沒了聲息的嬰兒放到一邊,強盜們盯着靜靜站在那裡的玄衣男子,撥馬持刀将他慢慢圍在了中間。
“小子,不管你哪冒出來的,今天算你倒黴,把命給我留下!”
為首的強盜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嘴上雖然兇惡,心中卻有些沒底,不知為何,這玄衣男子不說不動,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秦風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當年戰場上他屠過萬人,一身血煞戾氣足可以把膽小的吓死。隻不過魂體重修後,跟随了月蕪,又曾受過月蕪點化,化解了暴戾之氣,所以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現在居然被幾個不入流的毛賊指着鼻子罵,看來也該讓斷情再次飲飲血了。
衆強盜幾乎沒看清那人怎麼出的手,隻覺得眼前一花,白光驟閃,然後便覺得視線在猛地墜落,眼中最後的畫面居然是自己依舊打着火把坐在馬上的身軀,而那上面已然沒有了頭顱……
“砰砰砰……”人頭落地的聲音依次傳來,一個個眼睛大睜,眼神中剛泛起驚恐,他們最後才意識到自己腦袋在一瞬間被砍掉了。
秦風收回劍,愛惜地撫摸了下斷情劍身,斷情生出劍靈月可兒後,本身沒了什麼靈性,隻是一把削金斷鐵的寶劍,但在秦風手中,依然威力不減。
“我去,我還是來晚了一步,該死!”
一聲驚雷似的咆哮從半空傳來,秦風擡頭,看到一條全身閃爍着七彩祥光的白龍盤旋在頭頂上空,正懊惱地用爪子抓頭。
又一聲清悠的鳳鳴傳來,一隻雙目閃耀着金芒的墨色鳳凰随後趕來,它毫不客氣地一翅膀扇白龍腦袋上。
“笨蛋龍潛,還不趕緊下去看看還有沒有救!”
一龍一凰旋身一變,落地化為一個白色錦袍的俊美公子和一名容貌美豔的黑衣女子。
兩人對唯一站着戳在現場的秦風視而不見,直奔那斷了一臂的婦人身邊,發現她早沒了呼吸,身體卻弓成橋狀,保護身下的嬰兒不被壓到。
龍潛默歎一聲,小心移開秀荷的遺體,露出底下一動不動而且一臉血漬的嬰兒。
“不會吧……”龍潛都不敢去想這麼小的孩子是不是還活着。
夜羽卻比他冷靜許多,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感覺到微弱的呼吸後心中松了一口氣,對龍潛點點頭,示意孩子還活着。
龍潛忙抱起嬰兒,為他渡了些保命的靈氣過去,順便檢查了一下孩子的傷勢,發現是被刀尖從右嘴角劃至眉梢,刀口不算深,卻是将半張臉毀了。萬幸的是沒有傷及眼珠,否則再瞎一隻眼睛,這孩子就太苦命了。
秦風看沒他什麼事了,轉身想走,至于這白龍和墨凰要做什麼就不關他的事了。
“哎,你站住。”龍潛将孩子交給夜羽去治療,出聲喚住了秦風。
秦風回頭挑眉道:“何事?”
龍潛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有些不客氣,便讪讪笑道:“這位兄台,剛才多謝你及時出手救了這孩子,不然我非被罵死不可。”
秦風無所謂道:“不必謝我,隻是看那些人不順眼罷了,告辭。”
目送那個玄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夜羽抱着呼吸恢複沉穩的嬰兒走到龍潛身邊道:“他是何人?”
龍潛搖頭:“不知,不過感覺還會見面的。”
夜羽忽然白了他一眼道:“這本來是你的事,為何每次都要拉上我,而且因為你的豬腦子還差點誤事。”
龍潛小心地替那孩子擦去臉上血迹,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一條猙獰的刀口貫穿了嬰兒白嫩的右臉,看起來觸目驚心。
“怪我怪我,可當初我下凡曆劫,你不是也一直陪在我身邊,玄朝的建立你也有份,難道忍心看它就此衰敗下去嗎?”
夜羽嘟哝了一句:“人間朝代興衰更替不是很正常嗎?”
龍潛看着襁褓裡沉睡的嬰兒,臉上露出一絲慈愛。
“因為玄朝氣數未盡,這個孩子便是希望。”
玄朝自玄高祖開國至今已經有數百年了,玄高祖一生後宮空虛,無子無女,恐後繼無人收養了幾名孤兒當做皇子培養。
玄高祖歸天之後,按其遺诏,傳位于其中一位皇子,而其他義子則都封了王位,共同輔佐新皇。
自這位皇帝開始,代代相傳,謹遵高祖遺訓,勵精圖治,勤政愛民,玄朝興盛了幾百年,天下太平繁盛,百姓安居樂業。
隻是這國家好比大樹,樹冠越來越大,枝葉越來越繁多,根基錯綜複雜,免不了開始出現腐爛。
一開始外表看不出來,還是欣欣向榮的樣子,内部卻開始慢慢腐朽,久而久之,整棵大樹便有了倒下傾塌的危險。
何況一個國家也不可能一直出明君,現如今的寶慶帝就是一個平庸無能之輩,又偏愛女色,耳根子軟,常常做出遠賢臣親小人的舉動。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玄朝可以說已經到了苟延殘喘的階段,如不是數百年積累下來的根基仍在苦苦支持,早就該滅亡了。
寶慶帝有一後四妃,其他妃嫔無數,皇後乃先皇指婚,迎娶的鎮遠候的千金,容貌端莊,賢惠淑德,經常規勸皇帝,反而惹皇帝不喜。
何況皇後身後的鎮遠候府也是朝中少數依然秉持着高祖遺訓的臣子之一,被其他臣子嘲諷為老古闆、老頑固,漸漸被皇帝疏遠。
相反,虎威将軍因軍功赫赫被封為平陽王,其嫡女進宮獲得皇帝盛寵,封為四妃之一的惠妃,一時權傾後宮,風頭甚至蓋過了一向低調沉默的皇後。
寶慶帝當時膝下無子,僅有庶出的幾位公主,誰若能搶得先機生下皇子,母憑子貴自然是不在話下。
令惠妃和平陽王想不到的是,皇後那個悶葫蘆悄無聲息地居然先有了身孕,一直到懷胎三個月,胎像穩固了才對外宣之。
更讓父女倆吃驚的是,欽天監的内線回報,有監正官觀測到天有異象,恐怕皇後腹中懷的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這平陽王父女本來就懷有野心,一心想将這天下握在手中,又豈肯讓皇後生下此等隐患。
于是買通欽天監幾名官員,故意語焉不詳地向皇帝暗示皇後此胎不祥,又在宮中掀起流言,稱将有災星降世。
寶慶帝本就對皇後不熱心,如此一來更是冷落,雖不至于信了災星之說讓皇後堕胎,但皇後的待遇卻一日不如一日,鳳清宮幾乎跟第二個冷宮差不多了。
不過說也奇怪,惠妃幾次對皇後下了毒手,本以為依照皇後如今的境遇,得手那是十拿九穩的事,誰知皇後卻一直安然無恙,一直到了臨産之日。
惠妃隻好動用了下下之策,稱有刺客潛入了鳳清宮,派大批侍衛進去搜查,制作出一片混亂,然後真正的刺客趁機去刺殺皇後。
那一夜,鳳清宮的喧鬧驚動了半個後宮,但迫于惠妃的淫威,無人敢出面過問。寶慶帝在自己的寝宮左擁右抱,盡享軟玉溫香,又哪裡想得起自己那個失寵的皇後是死是活。
第二日,消息傳來,皇後因難産大出血不幸薨逝,分娩下的胎兒也是個死胎。
皇帝膝下無子,她本想懷孕母憑子貴,卻因腹中孩子惹來災禍。
寶慶帝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哀痛,隻是下旨喪事一切按祖禮進行,出乎意料的是,鎮遠侯府也保持了沉默,沒有出面質疑皇後的死大有蹊跷。
惠妃和平陽王卻沒有因此安心,因為那晚他們并未得手。他們的人趕到時,皇後已經生産完畢,氣若懸絲地躺在床上,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剛出生的嬰兒也不見了,皇後對着殺氣騰騰的來人微微一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們還是小瞧了鎮遠侯府,要說起來,鎮遠侯的底蘊可比平陽王這個半路王爺深多了。當初高祖幾名封了王的義子裡,就有一個是鎮遠侯的先祖,雖後來幾經動蕩,由王位降到了候位,但數百年一直屹立不倒的也就是這鎮遠侯府了。
這個家族的人一向沉穩内斂,平時不起眼,關鍵時刻便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這次皇後産子事件便是,鎮遠侯府暗中派了高手守在皇後身邊,又因寶慶帝昏庸,即使孩子平安出世也無法保全,于是便走了一步又狠又險的棋:放棄了皇後,讓一名武功高強的侍衛和一個皇後最忠心的侍女帶走了剛出世的孩子。
因為不隻惠妃在欽天監有内線,鎮遠侯府也知道這個孩子非同尋常,所以做出此等決策,找一個地方秘密撫養小皇子。将來如果真如谶言所說,他是千古帝星降世,受高祖護佑,那麼重振玄朝就還有希望。
隻是沒想到的是,平陽王父女權勢太大,鎮遠侯府也出了叛徒,洩露了小皇子的行蹤,于是才有了開頭殺手們僞裝成強盜屠村的一幕。
龍潛與夜羽看着這個毀了半張臉的孩子,不由得有些犯難,天帝的命令是要他們保護這孩子平安長大,那就是說他倆就要在人間陪這個小屁孩長大?
夜羽忍住一腳踹死龍潛的沖動,她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明明上次已經她憋屈地變成一隻黑色小鳥陪了龍潛的轉世一輩子了。本以為龍潛歸位後她便解脫了,誰知道這厮回天上後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整天跑來死皮賴臉糾纏她,還動用武力将她的追求者全揍跑了。
夜羽忍無可忍,跟龍潛的日常打鬥又上升了一個層次,不過她發現龍潛這家夥總會故意讓着她,還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還有這次,明明天帝命龍潛來人間救自己的後人,他偏偏路上去撩撥夜羽,兩人例行又是一番“打情罵俏”。呸,是“拳打腳踢”,然後就差點誤了時機,于是她便也被拉下水了……
侍衛楊煜誠第二日趕回小山村時,發現村莊已經是滿目瘡痍,房屋被燒毀,冒着袅袅青煙,遍地是死屍,而秀荷和小皇子不見了蹤影。
他又急又悔,遍尋無果後,隻好秘密回到鎮遠侯府禀報。
鎮遠侯在聽到這個壞消息後,反應卻異常平靜,甚至一向沉穩的老侯爺神色中隐隐還有絲激動的痕迹,不僅沒有怪罪他,還擺擺手讓他安心退下。
這讓楊煜誠大為迷惑不解,後來還是他人悄悄告訴他一件事:淩晨時分,候府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不速之客,懷中抱着一個嬰兒,老侯爺原本以為來者不善,可等看清那男子長相,卻是如遭雷擊,随即揮退了左右,與那兩人在房中密談。
而後老侯爺獨自一人從房内走出,那對神秘的男女和那個嬰兒卻不見了,老侯爺站在院中看着泛白的東方久久不語。
時光如水,轉眼便是十幾年光陰。
這是南方一個普通的小鎮,溫柔的雨絲打濕了青石闆路,一個布衣少年打着油紙傘,提着書袋緩步走在街上。
或許因為下雨,大街上顯得有些蕭條,許多店鋪大門緊閉,隻有少數幾個還開着門,卻也是顧客寥寥。
茶肆的老闆娘遠遠地看見了少年,招呼道:“阿啟,又去嶽先生那上課了?”
少年擡頭,有些腼腆地“嗯”了一聲,隻見他額前的劉海長長地斜下來,覆蓋住了整個右臉,顯得有些怪異,而僅露出的左臉卻是白皙俊秀,是個翩翩少年的模樣。
老闆娘歎口氣道:“如今世道不好,讀那麼多書又有什麼用呢?阿啟,回去告訴你爹娘,聽說北方的亂兵就要過來了,你們一家還是早做打算吧,我們家過幾天也要去避難了。”
韓鳳啟對老闆娘點點頭表示謝意,便打着傘消失在街角。
茶肆中坐着幾個身背行囊的茶客,正在議論北方的戰事。
寶慶帝昏庸無道,當初皇後死後不久,便将惠妃扶上了後位,這麼多年來,平陽王把持前朝,惠後稱霸後宮,整個玄朝幾乎都要改姓為陳了。
而寶慶帝隻管吃喝玩樂,酒色漸漸掏空了身體,惠後幾經艱難有孕,生下一個病歪歪的皇子整日用藥養着,除此之外其他妃嫔再無所出。寶慶帝卻也不着急,對這個病秧子皇子疼愛有加,還早早立了他當太子。
可以說,惠後與平陽王如日中天,隻待寶慶帝一死,這玄朝改朝換姓也不無可能。
可笑的是,父女倆隻顧朝中争權,忽略了外部的威脅。當年玄高祖平定天下,将那些不願意歸順的勢力遠遠地驅逐,多年興盛的玄朝像一隻威風凜凜的雄獅,讓它們隻能蟄伏在貧瘠之地不敢來犯。
而現在的玄朝不複往日,獅子又病又老,沒有了鋒利的爪牙,沒有了威震四海的怒吼,于是豺狼們亮出了自己的獠牙,氣勢洶洶反撲而來。
仍然沉迷在莺歌燕舞,四海升平的玄朝皇帝和百官們,很快便被四起的狼煙驚得慌了手腳。
寶慶帝欲派兵相抗,卻發現無人可用,并且國庫空虛,兵資匮乏,這個縮頭烏龜一樣的皇帝幹脆把爛攤子丢給了平陽王,然後自己縮在宮中繼續醉生夢死,享樂一日是一日。
平陽王也是得意忘形,雖然當年派去殺小皇子的殺手毫無音訊讓他心中一直有根刺,但并不妨礙他這些年大攬權勢,中飽私囊,哪裡想到這個外表金碧輝煌的國家這麼快就隻剩一個空殼了。
沒辦法,平陽王開始四處求和,不惜割地賠款,朝中貴族龜縮在都城,敵軍撤兵的消息一傳來便是歡聲一片,歌舞升平,卻不知道玄朝這隻徹底失去反抗的獅子已經是他人刀俎之肉了。
韓鳳啟回到自家的小院,關好了院門,收起雨傘抖了抖雨水,推門走進了屋子。
一個唇上蓄着胡須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旁邊扔着幾個酒瓶子。而竈邊則是一個面貌平凡的中年婦人正一邊做飯,一邊不耐煩地對那男子罵罵咧咧。
“娘,爹又喝醉了?”韓鳳啟放下書袋,洗了手去給母親幫忙。
“這個混蛋,遲早有一天老娘拿刀剁了他!”婦人惡狠狠地舉着菜刀剁着案闆上的排骨。
韓鳳啟縮縮脖子,自家娘親還是這麼彪悍,不過有一點他很疑惑,自家老爹整天不務正業,但從小家中吃穿用度沒有短缺過,而且還經常能吃到肉食。娘親雖然對老爹很兇悍,對他卻很溫柔,做出的好吃的大半也都給他吃了,更不提供他讀書識字,到處帶他找一些博學之士拜師學藝,那些隐世的高人也不知道父母是怎麼找到的。
炖排骨的香味一飄出,醉死的老爹立刻流着口水清醒過來,一家人擺好碗筷,開始溫溫馨馨地吃晚飯。如果不算上娘親揍老爹的那幾巴掌的話,應該算是溫馨的吧,韓鳳啟偷偷地想。
吃着吃着,老爹突然頓住,擡眼看了看窗外,然後娘親也擡頭看了看,最後兩人對視了一眼,面色肅穆起來。
韓鳳啟愣愣地咬着筷子看着父母反常的樣子,也伸長脖子看了看天,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啟兒,你跟爹來一下,有些事應該告訴你了。”老爹起身,原本有些猥瑣頹廢的身形忽然變得筆直挺拔,讓韓鳳啟心中一陣發慌,他有種預感,好像有什麼要變了,他安穩平凡的人生從這一刻就要結束了。
他不安地看向娘親,娘親目光溫和而又帶絲不舍地看着他,柔聲道:“啟兒,去吧,莫要怕,娘相信你什麼都可以面對的。”
韓鳳啟緊緊抿住唇,不發一言地随父親去了後面的一間屋子。
婦人看着滿桌未吃完的飯菜,又看了一眼外面天空中消逝的金光,歎了口氣,手一揚,全身如同水華泛過,容貌普通的婦人瞬間變成了一個美豔的黑衣女子。
天現金光,帝星出世。
鎮遠侯已經須發全白,但依舊精神矍铄,他終于等到了那個人的歸來。這些年他避開平陽王父女鋒芒,裝聾作啞,韬光養晦,暗中培植着可以助那人登上帝位的力量。
當初他看到那個抱着小皇子的男子,就知道自己不會錯,因為男子的相貌像及了家中密室懸挂的高祖畫像。
所謂“千古帝星,高祖護佑”并不是一句妄言,那個人,一定會再造一段傳奇,一如當年的高祖。
接下來便是驚天之變,掀起一片血雨腥風,當初本該是死胎的先皇後之子,卻活生生地身披甲胄在精銳軍隊的簇擁下殺回宮中。
韓鳳啟長發束冠,右臉戴着一個精緻的面具,露出的左臉英姿俊秀,雙目凜凜,恍如天神下凡。
他在那一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一直撫養自己的父母并非凡人。看着變回本來面目的龍潛和夜羽,他有惶恐,有難以置信,有茫然,有不舍……
但最後他選擇接受了自己的使命,龍潛親手做了這個面具送給他。夜羽看着他從小小的嬰兒長成少年,也早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孩子,最後摸了摸他的臉,兩人将他送到鎮遠侯處便悄悄走了。
爹,娘,不管怎樣,謝謝你們給了我一段快樂成長的人生。
韓鳳啟仰頭看了看空茫茫的天空,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起來,既然是夙命,那麼他便讓這千古帝星的預言成為現實吧!
時間又過去了五年,寶慶帝病入膏肓,連驚帶吓早一命嗚呼了,惠後與平陽王将身體孱弱的皇子扶上了帝位,與韓鳳啟分庭相抗,并一口咬定他來曆不明,是亂臣賊子。
韓鳳啟在鎮遠侯府的全力支持下,一邊調兵抗擊外敵,一邊對付平陽王父女。
曾經因為灰心而離開的一些官員将士又紛紛投到韓鳳啟麾下,他先皇後之子的身份沒有人去質疑,人們太需要這樣一個明君出現了。
這位年輕皇子的英明與睿智得到了越來越多的支持,而那個被強行坐在帝位上的小皇帝一口氣沒上來挂了。
鎮遠侯府将多年來搜集的平陽王父女的罪證公布于世,這對作威作福的父女大勢已去,攜帶大量财物倉皇出逃,半路被人劫殺,行兇者身份不明。
腐朽的大樹重新長出了綠色的新芽,那一年,韓鳳啟登基為帝,開創了玄朝第二次盛世的開始,史稱元德帝。傳說他右面覆着金質精巧的面具,僅露出半張俊美不凡的左面,後世也稱他為半面帝王,是繼開國的玄高祖後,又一極賦傳奇色彩的皇帝。
“小黑,我們的孩子成功了。”龍潛看着親手養大的孩子君臨天下,感慨萬千,還裝模作樣地擡袖拭淚。
夜羽抖抖雞皮疙瘩,踢了他一腳道:“别說的那麼惡心,什麼我們的孩子,還有不許再叫我小黑!”
龍潛嬉皮笑臉,“娘子别害羞嘛,都在人間老夫老妻那麼久了……”
夜羽額上青筋一暴,龍潛撒腿就跑,于是那幫無聊的神仙又紛紛下注,不過現在賭夜羽勝的人多了,因為大家都不瞎嘛,龍潛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秦風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老遠就看到一個紅衣身影正在伸懶腰,旁邊月可兒跟小青鳥正歡快地圍着她打轉。
秦風笑了,終于不會無聊了呢。(原标題:《月蕪之半面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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