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開篇十來回,寫了秦可卿之死,寫了賈瑞之死。巧合的是,他們實則都是為情而亡。
今天我們暫且抛開秦可卿,隻聊一聊賈瑞之死。
曹雪芹安排賈瑞出場,我私以為有兩個重要用途:一是透露賈家子弟作風之亂,二是王熙鳳之驕傲毒辣。
賈家不肖子弟多,正如冷子興所言,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子孫後代隻知安享富貴,一個個雖讀過詩書,嘴裡仁義道德,卻是一肚子男盜婦娼,吃喝嫖賭無所不為。
縱然是家境衰敗、家教甚嚴的賈瑞,依然也沒能逃脫這個定律。
小說裡第一次描述王熙鳳和賈瑞相遇時,後者性格可見一斑:
某天,王熙鳳去甯國府看望病重的好閨蜜秦可卿,出來後在園子裡踱步賞景,賈瑞忽然蹦出來,說:“請嫂子安!”
王熙鳳吓了一跳,将身子往後一退,道:“這是瑞大爺不是?”
賈瑞說:“嫂子連我也不認得了?不是我是誰!”
王熙鳳道:“不是不認得,猛然一見,不想到是大爺到這裡來。”
賈瑞說:“也是合該我與嫂子有緣!我方才偷出了席,在這個清淨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見嫂子也從這裡來。這不是有緣麼?”一面說着,一面不住地拿眼睛上下掃描王熙鳳。
賈瑞與王熙鳳名義上是叔嫂關系,但二人其實有着雲泥之别。王熙鳳精明,賈瑞胸無城府;王熙鳳漂亮,賈瑞神情猥瑣;王熙鳳是賈府管家大奶奶,賈瑞是賈府旁系落魄子孫,沒錢沒地位......
誰曾想,沒有自知之明的賈瑞竟然打起了王熙鳳的主意,竟然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語言試探,王熙鳳如何能忍?
首先,賈瑞的行為無疑告訴别人王熙鳳不是端莊女人。一個行為輕佻的主子,如何能讓賈府上下心服口服呢?
其次,賈瑞與王熙鳳差距何等之大?賈瑞又蠢又狂妄的做法,隻會讓王熙鳳更加厭惡他,甚至有被侮辱的感覺。曹雪借王熙鳳心腹平兒之口,說出賈瑞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也就是王熙鳳内心最真實之意。
為了平息内心的怒火,為了懲戒賈瑞,讓其知難而退,王熙鳳找了賈蓉和賈薔設相思局。遭到戲弄和勒索的賈瑞,自此滿心想鳳姐,隻不敢往榮府去了。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與王熙鳳無甚關聯了。隻是賈蓉賈薔兩個又常常借此勒索,相思難解又添債務,又怕被祖父懲罰的賈瑞不覺就得了一病。跛足道人送來的風月寶鏡,非但沒能拯救賈瑞,反而将色膽包天的他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沒多久就病死了。
所以說,賈瑞之死不在于王熙鳳的相思局,而在于自己的蠢鈍、執迷不悟,以及賈蓉賈薔的無止境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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