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吉慶

青海高原的陣陣寒風掠過沱沱河平靜的水面，激起的水花拍打着河邊的石頭。不遠處的格拉丹東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金光閃閃的外衣，時不時會有一兩隻雪豹在山腰上出沒。

可可西裡的高原精靈——藏羚羊三五成群在枯黃的草地上吃草，已經是深秋時分它們要儲備更多的體能，趕冬季到來前向北遷徙至色吾雪山至甜水河一帶過冬。

劉瑛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手裡捧着一個搪瓷缸子，缸子裡生長着一株非常嬌小漂亮的格桑花，她默默地流着眼淚，靜靜的看着前方的公路。

綿延起伏的山路像一條條生命線穿梭在貧瘠又富饒的高原上。一眼望去公路的盡頭仿佛已經與天相連，宛如一條通往天堂的道路。

每個月1号的中午都會有一輛車出現在與天相連的公路上，這是劉瑛最期待的一刻。因為她能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

劉瑛和馮勇是一對情侶，大學畢業後兩人相約一起加入可可西裡的環保志願者。剛到可可西裡的兩位年輕人就被當地的自然環境吓到了。

可可西裡無人區在西藏、新疆、青海的交彙處，總面積将近60萬平方公裡，平均海拔高5000米，氣溫低、氣壓低，茫茫四顧，除了高山、湖泊、草原和野生動物。可可西裡無人區的晝夜溫差超過20度，極端情況超過30度，即便在三伏天籠罩的7月份，在可可西裡也要穿棉衣禦寒。

就在他們猶豫要不要繼續留下來時，前來接待他們的同事，熱情和激情感染了他們，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想和對環保的熱愛他們堅定地留了下來。

劉瑛所在的藏羚羊觀察站在人相對較多的不凍泉，而馮勇被安排在條件非常艱苦的沱沱河觀察站。巍峨的雪山下面是茫茫戈壁，雪山下的可可西裡，因高寒缺氧而被稱為“生命禁區”。

每個月1号他都要驅車2個多小時到保護區向劉瑛提交資料，這也是他最期待的一天。

在這枯燥、危險但又富有激情的工作中他們度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一起經曆風雨、經曆成長、經曆生死的考驗。兩個人的感情在這惡劣的環境洗禮中變得無比堅定。他們相約等到明年春天到來時一起回趟老家結婚，然後再回到他們熱愛的可可西裡一起守護。

“小瑛，我回來了”，馮勇跳下汽車一臉憨笑地向劉瑛跑過來，被高原的寒風和烈日烘烤的臉頰泛着黑紅色的光澤，嘴唇上裂開的一道道血紅的口子，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說着把劉瑛擁入懷裡，劉瑛也緊緊抱住馮勇把頭依偎在他寬廣厚實的胸前，聆聽着他雄厚有力的心跳。

馮勇每次來都會給劉瑛講一些在外面看到的有趣故事，還說他們的觀察所的生活環境有多麼好。劉瑛每次都是撫摸着馮勇粗糙幹裂的手小聲啜泣，她已經從别的同事那裡打聽到沱沱河觀察所的條件非常艱苦。觀察所就是一頂帳篷，裡面除了床，什麼都沒有，住在裡面，寒氣和潮氣給人一種直逼骨髓的感覺，她無法想象馮勇在最低氣溫可達零下40攝氏度地方如何生活，但她又不能說破，她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小瑛，我發現了一種很好看的花，我把它種在了搪瓷缸裡了，等下個月它就開花了我給你帶過來”，短暫的相聚又到了分别的時候。馮勇不舍地抱着劉瑛。

劉瑛默默地點了點頭，任由淚水在臉頰上滑落，她不敢看馮勇的臉，他擔心下次來時會不會又增添了許多風霜。

轉眼又到了彙總資料的日子，劉瑛滿懷期待地坐在路邊等着馮勇，然而這次卻沒有等到馮勇的汽車，劉瑛安慰自己可能有事耽誤了，但她心裡清楚沒有特殊，通知彙總的日子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保護區要時時準确的知道藏羚羊最準确的信息資料。

這是在幾千米海拔的無人區，惡劣的環境随時會出現意外情況。一種不祥的預感向劉瑛襲來，她勉強自己不去多想，她相信她的馮勇會來到他身邊。

第二天中午劉瑛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繼續等着馮勇，當她看到兩輛汽車向她這邊緩緩駛來時她激動不已，快速向汽車跑去。這時從前面馮勇的車上下來了幾個人，是保護區的領導們劉瑛認識他們，後面車上是馮勇的兩名同事。劉瑛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這幾個人。

“小劉”，一位領導叫了聲劉瑛又不說話了，劉瑛看到眼前的幾個人都兩眼紅腫。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木讷地邁着腳步向馮勇的車上走去。

走到車門處她呆住了，不知過了多久豆大的眼淚從劉瑛的眼裡湧出，她沒有哭出聲，一點聲音也沒有現場靜得可怕。她看到馮勇蜷縮在汽車後座一動不動，臉色已經變成了紅色，很紅很紅的那種顔色，嘴角勾勒着一絲微笑。懷裡緊緊抱着一盆格桑花。

保護區領導哽咽地說：“小馮昨天過來彙總資料，在來的路上他發現了一夥盜獵者，他為了弄清楚盜獵者的企圖就更改了路線，不想車子陷入沼澤地，他……”說到這裡領導泣不成聲。

劉瑛似乎沒有聽到領導的說話聲，她靜靜地看着馮勇被擡下車。今天的雪地格外刺眼，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劉瑛努力睜大眼睛，但還是被雪光照得什麼也看不見，她一頭栽倒在地……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那一個多月中幾乎每一天劉瑛都捧着那捧承載她們愛情的格桑花去等馮勇，去等那個永遠也等不到的人。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可你跟随着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麼遠，愛像風筝斷了線。拉不住你許下的諾言，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溫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後歸來的孤雁，愛再難以續情緣，回不到我們的從前……”

【作者簡介】郝吉慶，青年作家網簽約作家，陝西省蒲城縣人，現居住于河北省石家莊市，喜歡跑馬拉松，喜歡寫作。座右銘是：即使下一秒是死亡，也要享受這一秒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