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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發憤寫史記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9 04:10:59

司馬遷發憤寫史記(司馬遷忍辱寫史記)1

文/鐘百超

司馬遷(前145—前90),夏陽(今陝西韓城南)人,西漢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司馬談之子,任太史令,因替李陵敗降之事辯解而受宮刑,後任中書令,仍發憤著書,被後世尊稱為史遷、太史公。

本着“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精神,撰寫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記載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長達3000多年的曆史,涵蓋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内容,是我國古代曆史的偉大總結,被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元封元年(前110),漢武帝東巡,封禅泰山。當時擔任太史令的司馬談因病被滞留在周南,不能參與其事,心中憤懑,緻病将死。臨終前,囑托兒子司馬遷。正是這次父子對話,造就了偉大的曆史篇章《史記》。

回顧家族顯赫的曆史,司馬談感到無比驕傲,他自豪地說:“餘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嘗顯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司馬氏的先祖是周朝的太史,遠在上古虞夏之世便顯揚功名,職掌天文之事。可是,到了司馬談這一代,祖祖輩輩所經營的事業漸漸衰落,眼看着今天就有可能斷送在自己手裡。帶着極度遺憾和失落的心緒,司馬談語重心長地叮囑司馬遷:“後世中衰,絕于予乎?汝複為太史,則續吾祖矣。今天子接千歲之統,封泰山,而餘不得從行,是命也夫,命也夫!餘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司馬談希望兒子繼做太史,接續祖先的事業,同時不忘自己想要撰寫一部完整的曆史著作的理想。

司馬遷能否承繼祖業,并實現自己未竟的宏願?司馬談殷切地說:“且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揚名于後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在司馬談看來,孝道不僅僅是奉養雙親,侍奉君主,最終在于立身,揚名後世,以顯耀父母,這是最大的孝道。司馬遷從小就接受儒家思想熏陶,備受經學大師董仲舒的影響,自然會對父親的苦衷和期望心領神會。

司馬遷發憤寫史記(司馬遷忍辱寫史記)2

為了鼓勵司馬遷,司馬談列舉了周公、孔子的事迹,希望這些人能夠成為兒子的典範,他諄諄教導:“夫天下稱誦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風,達太王王季之思慮,爰及公劉,以尊後稷也。幽厲之後,王道缺,禮樂衰,孔子脩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天下人為什麼稱道歌誦周公?隻因他能夠論述歌頌文王、武王的功德,宣揚周、邵的風尚,通曉太王、王季的思慮,乃至于公劉的功業,并尊崇始祖後稷。同樣,為什麼天下人崇敬膜拜孔子?那是因為周幽王、周厲王以後,王道衰敗,禮樂衰頹,孔子研究整理舊有的典籍,修複振興被廢棄破壞的禮樂,論述《詩經》《書經》,寫作《春秋》,學者至今以之為準則。正是他們兩人在中華文明史上所做出的傑出貢獻,被後人尊為萬世師表,并最終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脊梁。司馬談以周公、孔子激勵司馬遷,可謂用心良苦。

面對自己的不幸和愧怍,司馬談再次提醒司馬遷:“自獲麟以來四百有餘歲,而諸侯相兼,史記放絕。今漢興,海内一統,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餘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餘甚懼焉,汝其念哉!”孔子在《春秋》哀公十四年春天,提到“西狩獲麟”,并為此落淚而長歎“吾道窮矣”。孔子曾寫歌:“唐虞世兮麟鳳遊,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之後不久便去世了。司馬談提及獲麟事件,無非是再次暗示司馬遷,要有孔子一樣的志向。孔子去世以來四百餘年,諸侯相互兼并,史書丢棄殆盡,沒有人能夠續寫曆史。如今正好漢朝興起,海内統一,遇到了明主賢君,還有衆多忠臣死義之士。可惜司馬談作為太史,未能盡職,沒有把這些人物予以論評載錄,從而斷絕了天下的修史傳統。對此他甚感惶恐,而此刻,唯有寄希望于司馬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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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再度回憶父親的追問:“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于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父親為何提及周公、孔子,為何要強調五百年這個時間節點?關鍵是,為何要提出“有誰能繼承聖明時代的事業,修正《易傳》,續寫《春秋》,秉承《詩經》《尚書》《禮記》《樂經》的精神和宗旨?”意思不言自明,“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老父親就是希望司馬遷仿效周公和孔子。即使不能做到周公那樣,也要向孔子學習,續寫《春秋》。正是理解了父親的意圖,司馬遷才感到自己責任重大,義不容辭。于是,“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弗敢阙”,把著述曆史的責任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來。繼任太史令後,太初元年(前104)正式寫作《史記》,實踐父親論載天下之文的遺志,時年四十二歲。

司馬遷發憤寫史記(司馬遷忍辱寫史記)4

依據什麼作為創作《史記》的參照?曾經師從經學大師董仲舒學習公羊派《春秋》,孔子所著的《春秋》自然便成了司馬遷的創作典範。

孔子為何作《春秋》?董仲舒告訴他:“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子,大夫雍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在自己的政治理想不能實現的時候,孔子隻好退而著書,“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讨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孔子靜下心來,收集各種資料,決定寫《春秋》,以褒貶評定二百四十二年間的是非,作為天下評判是非的标準,貶抑無道的天子,斥責為非的諸侯,聲讨亂政的大夫,使國家政事能夠通達。

《春秋》是怎樣的一本書籍?司馬遷做出了高度的概括:“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弊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春秋》闡明了夏禹、商湯、周文王的政治原則,辨明了為人處事的綱紀,分清了疑惑難明的事物,判明了是非的界限,使猶豫不決的人拿定了主意,褒善貶惡,崇敬賢能,排抑不肖,保存已經滅亡了的國家,延續已經斷絕了的世系,補救政治上的弊端,興起已經荒廢的事業,這些都是王道的重要内容。這是由孔子所處的地位和高度所決定的,無疑,《春秋》的高度就是孔子的高度。因而,編寫曆史,就要站在這樣的高度去落筆。

司馬遷還進一步對《春秋》的意義做具體闡釋。他說:“《春秋》辨是非,故長于治人。”《春秋》能夠明辨是非,因而具有教化作用,是一部指導如何管理百姓的典籍;“《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闡明社會正義,因而,把一個混亂的社會引導到正确的軌道上來,《春秋》的作用就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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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司馬遷指出了閱讀《春秋》的重要性。作為國家的最高統治者,首先要熟讀《春秋》。“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一國之君,如果要明辨進讒者和盜國者,不可以不知道《春秋》。其次,作為國家大臣,也要了解《春秋》。“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處理事情如何才叫合适,遇到不虞事件如何權變,身為國家大臣,隻有明了《春秋》才能找到答案。再者,無論是為君為父,還是為臣為子,必須通曉《春秋》。“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陷篡弑之誅,死罪之名。”作為一國之君和一家之長,如果不懂得《春秋》中的道理,一定會蒙受罪魁禍首的惡名。作為大臣和兒子,如果不懂得《春秋》中的道理,一定會因為陰謀篡位和殺害君父而被誅殺,得一個死有餘辜的名聲。

不僅如此,《春秋》還承擔着宣傳周禮和教化民衆的作用。“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春秋》同時也是一部關于禮的宣傳書。司馬遷指出,禮的作用是防患于未然,法的作用是除惡于已然;法的除惡作用容易見到,而禮的防患作用難以被人們理解。正是如此,更需要傳播《春秋》,使人們通過了解《春秋》,得到教化,成為禮義的自覺踐行者。

司馬遷用巨大篇幅闡釋《春秋》,其目的是顯而易見的。隻有理解和堅守《春秋》的宗旨,才能把《史記》寫好,甚至超越前人。正是秉持孔子“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的精神,司馬遷便以滿腔的熱情投入了《史記》的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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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司馬遷有條不紊地進行《史記》的創作之際,巨大的災難橫加于他。“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于缧绁。”因為“李陵事件”而大禍臨頭,被關進了監獄。最後被判了腐刑,身心遭到了沉重打擊。一死了之,還是忍辱偷生?司馬遷面對着兩難選擇。他想起了父親,自己非但沒有給他帶來榮光,反而是無盡的恥辱。他悲歎道:“故禍莫慘于欲利,悲莫痛于傷心,行莫醜于辱先,诟莫大于宮刑。”司馬遷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災禍比貪圖私利更慘痛,沒有什麼悲哀比傷創心靈更令人心悲,沒有什麼行為比使先人受辱這件事更醜惡,沒有什麼恥辱比遭受宮刑更嚴重。

每每念及這些,司馬遷便追悔莫及:“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複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禍從口出,因為多嘴說了幾句話而遭遇這場大禍,被鄉裡之人、朋友羞辱和嘲笑,玷污了祖宗,他覺得自己沒有顔面再到父母的墳墓上去祭掃。即使是到百代之後,這污垢和恥辱會更加深重。這種恥辱感和羞愧感在腸子裡每日多次回轉,坐在家中,精神恍恍忽忽,好像丢失了什麼,出門則不知道往哪兒走。一想到這件恥辱的事,冷汗直從脊背上冒出來而沾濕衣襟。

司馬遷發憤寫史記(司馬遷忍辱寫史記)7

就在萬般痛苦和彷徨之中,司馬遷想起了文王、孔子等曆史人物。“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傥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膑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古往今來,許多人盡管生前享盡榮華富貴,可死後卻寂寂無聞。隻有那些卓爾不凡、不為世俗所拘的人才能見稱于後世。周文王被拘禁而推演八卦為六十四卦,寫成了《周易》;仲尼一生困頓不得志而作《春秋》;屈原放逐,寫成了《離騷》;左丘眼睛失明,就有《國語》傳世;孫子受了膑刑,就編著了兵法書;呂不韋被流放到蜀地,《呂覽》才流傳于世;韓非被囚于秦,有《說難》《孤憤》傳世。這些人物,沒有一個不經曆挫折,都是在困境中崛起,發奮著述。這正應了孟子的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為什麼困而著書呢?“《詩》三百篇,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為什麼有《詩》三百篇,司馬遷認為,這都是因為聖人賢者借此抒發自己的悲憤之情。要麼在思想上有解不開的苦悶,要麼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追述往事,希望将來的人了解他們的抱負。至于左丘眼睛失明,孫子受膑刑,終歸不被當權者重用,他們就不再抛頭露面,而是退而論述自己的見解,著書立說,抒發他們的憤懑之情,想着讓自己的著作傳留後世,以顯示自己的理想志趣。

直面所遭受的恥辱,司馬遷又聯想到曆史上許多命運和遭遇相同的人,以此安慰自己。“且西伯,伯也,拘于羑裡;李斯,相也,具于五刑;淮陰,王也,受械于陳;彭越、張敖,南面稱孤,系獄抵罪;绛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于請室;魏其,大将也,衣赭衣,關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于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回想文王、李斯、韓信、彭越、張敖、周勃、窦嬰、季布、灌夫等,這些人的身分都到了王侯将相的地位,聲名傳揚到鄰國,等到犯了罪而法網加身的時候,不能引決自裁。在社會上,古今都一樣,哪裡有不受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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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與死的問題,司馬遷不斷扣問自己:“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蝼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假如自己伏法被殺,那不過是九牛的身上失掉一根毛而已,和蝼蟻沒有什麼區别。況且世人又不會拿自己的死與殉節的人相比,隻會認為自己是智盡無能、罪大惡極,不能免于死刑,終于走向死路罷了。

司馬遷終于戰勝自己,發出了千古之浩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人本來就有一死,有的人死得比泰山還重,有的人死得比鴻毛還輕,隻是各人對待死亡的态度不同而已。至此,司馬遷全然明白生存的意義,“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後也。”司馬遷之所以忍受着屈辱苟且活下來,陷在污濁的監獄之中卻不肯死,是遺憾自己内心的志願有未達到,如果平平庸庸地死了,文章就不能在後世顯露,這就是司馬遷面對生死的初心。

正是在隐忍苟活的境況下,司馬遷鑄就了皇皇巨著《史記》,從而實現了續寫《春秋》的偉大理想。正如南宋史學家鄭樵所說的那樣:“使百代而下,史家不能易其法,學者不能易其書。六經之後,惟有此書。”一本輕生死、重道義,飽含血淚和恥辱寫成的史書,終成“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倘若沒有一個正确的生死觀和人生觀,如同蝼蟻一般死去,那麼,我們的文化史上就沒有了司馬遷,也就沒有了燦若星辰的文史巨著—《史記》。

子曰:“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孔子所提倡的孝道,就是堅定不移繼承前人的遺志,兢兢業業完成前人所未完成的事業。司馬遷以其不屈不撓的精神終于實現了父親的遺志,完成了父親未竟的事業,九泉之下有知的司馬談應該感到欣慰。

如果說《春秋》哺育、造就了《史記》,那麼孝道就是推動司馬遷前行的最大動力。每當翻閱《史記》的時候,一種孝子情懷便躍然紙上,令人掩卷喟歎,而自愧弗如。《史記》不僅僅是一部史書和文學巨著,更是一種偉大精神和高尚品格的豐碑。它比泰山還重,比泰山還高,傲然支撐着我們這個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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