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馬晉一

這一篇，我們先插播一個氣象學裡的有趣現象，即“蝴蝶效應”。所謂“蝴蝶效應”，原由一位名叫洛倫茲的美國氣象學家提出的，亞馬遜雨林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兩周後就會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其寓意大概是，初始條件十分微小的變化，經過不斷放大，對其未來狀态會造成極其巨大的差别。當然，它還有個很拗口的學名，叫做“拓撲學連鎖反應”。

這和我們今天講述的故事有關聯嗎？當然有！

或許，《西遊記》黃風洞裡的黃風怪，就是故事裡的那隻蝴蝶。他隻是望着巽地吹一口氣，結果卻導緻了一首浩大詩歌篇幅的魔幻場景，“……五百羅漢鬧喧天，八大金剛齊嚷亂……雷音寶阙倒三層，趙州石橋崩兩斷……唿喇喇乾坤險不炸崩開，萬裡江山都是顫”（詩篇很長，這裡僅撷取關鍵詞句）。

看吧！黃風怪的嘴一張，導緻的結果卻是“萬裡江山都是顫”。全球性的大風暴（甚至引發天庭政治地震）！這裡，我們不得不佩服原作者吳老爺子的先見，或許，他才是“蝴蝶效應”首倡者，結果卻在數百年後讓一位叫做洛倫茲的美國人後知後覺地沾了便宜。當然，這是玩笑！

要找到事件的真相，其實不難。我們得先把頻道調到原著九十一回，事件發生地點在天竺國金平府旻天縣，而這裡面，卻暗藏一出隐性的權力尋租案件（這在系列前文有具體描述）。

但為了有代入感，不妨把劇情梗概簡單回放一下。

神話時代，西方靈山機構、西海龍王以及以辟寒、辟暑、辟塵為首的三隻犀牛怪達成三方交易。靈山許諾龍王某種庇護（具體和靈山後院的化龍池有關），作為回報，龍王将“行雨權力”私自轉包（也就是下私雨）。而犀牛怪作為權力交易的代理人，充當收租的角色，從旻天縣勞動人民處收取保護費，即海量香油。小份額的“原油”，作為代理費用的支付，擺上犀牛精的餐桌，而大部分“原油”，則秘密流入靈山，供機構日常運轉（當然，也可以認為是妖精進貢給靈山的高額“保護費”）。

這裡有兩個很有意思的伏筆佐證。

一個伏筆，出現在原著九十一回，天竺國金平府旻天縣人曾交待一個事實：“滿城裡人家，自古及今，皆是這等傳說。但油幹了，人俱說是佛祖收了燈（實為犀牛精所為），自然五谷豐登。”

這裡交待了犀牛精“收租”的時間點，“自古及今”。這個古的起點，自然是天竺國的建國。

因此順移到第二個伏筆，原著九十三回，天竺國驿丞曾有介紹：“我敝處乃大天竺國，自太祖太宗傳到今，已五百餘年”。可見，天竺國建國于五百餘年前，這個時間節點很有意思，孫悟空大鬧天宮，如來受邀降妖，出盡風頭，玉帝特為其接風洗塵，破例召開高規格的安天大會。

很明顯，安天大會之後，如來自以為得勢，并開始有意識地進行權力實體化擴張。當然，實體擴張需要大量資本在背後驅動。為吸納更多的社會資本，如來有意放開尋租的利益空間，也是可以理解。

那麼，這條見不得光的利益鍊是否僅為靈山權力黑幕的冰山一角？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原著比較含蓄，點到即止，也未過多交待（譬如，明朝中後期，官員權力尋租屢見不鮮，以原作者所處嘉靖年間為例，權臣嚴嵩父子驕奢不法，以權謀私，賣官鬻爵，朝中的官員對他大行其賄，外官若想升遷，也必須重賄。參照此等，或許你會豁然開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西遊神話體系下，機構内部秘密運作，絕不簡單！光鮮亮麗的外衣下，藏污納垢！

背景回放之後，便是案情重演。

其實，這個一個老套的劇情。盡管原作者早已小心翼翼地将具體文字擦拭殆盡，但在蛛絲馬迹般的隻言片語裡，我們仍然可以還原當時的細節。

黃風尋遍大雷音寺，徒勞無獲之時，忽然看到門處出現一道亮光，接着，是接連緊促的腳步聲。昏暗的光影下，兩個身影，低沉地交談。一位，是犀牛輪廓，另一位，大概即是佛派的接頭人。這批“貨”已經運到，如何處置，雲雲。

飛賊屏着氣息，良久，見身影折返到那道光裡，合上，消失了。但就在此時，神經大條的黃風怪大概是因過度緊張導緻技術動作變形，踢翻了燈台和香花寶燭。

（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黃風怪的表情大概是這樣的…… 圖片取自《東成西就》）

哐當，一聲響，破了隐秘的夜。

也正因如此，後來官方通報裡，給出的公示大概是二妖精偷食了香花寶燭以及清（香）油等。

接下來發生的事件，電影橋段裡早已經玩爛了。

佛派啟動緊急安保預案，值班保安全員圍剿，于是就有了“五百羅漢鬧喧天，八大金剛齊嚷亂”的場面。對于誤入的竊聽者，佛派留守人員是很緊張的，這不僅牽連到佛派的聲譽，也關系自己的職業前景。如來很嚴厲，他們很怕怕。金蟬子因為吃飯不走心，被下調基層的場景，曆曆在目。大家手牽手捕鼠，心有餘悸！

在上述的前提下，我們就很好理解原著九十二回出現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取經團剿殺了三隻犀牛精，并做了一個決定，“此四隻犀角拿上界去，進貢玉帝，留一隻在府堂鎮庫，作向後免征燈油之證，帶一隻去，獻靈山佛祖”。

這裡面的問題，交待得很奇怪。玉帝收了四隻犀牛角，他要幹嘛？肯定另有目的！一隻在府堂鎮庫，作向後免征燈油之證。一隻犀牛角為何就能“免稅”，很明顯，做給幕後“收租人”誰看！至于最後一隻犀牛角，明面上說敬獻佛祖，但後來直至到了靈山，始終未獻出。甚至如來門人阿傩等反複以索要“人事”作為暗示，取經人卻一直裝傻，拒不交出。可見犀牛角之重要。

這一系列的問題串在一起，答案實際已經浮出水面。六隻犀牛角裡或暗藏着靈山驚天的尋租證據，可能還不止“原油走私”一件（做個比方，犀牛角就相當于存儲數據的U盤，犀牛角在和如來交易時偷偷錄下的，以防萬一），但犀牛角裡資料合體之後，證據鍊就很完整了。因此，靈山CEO很擔心犯罪事實曝光（尤其被玉帝掌握），并特别安排門人阿傩等暗示取經人索要“見面禮”（實為犀牛角）的事宜。此為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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