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裡士多德是古希臘最偉大的學者。他研究了哲學、邏輯學、心理學、自然科學、曆史學、政治學、倫理學、美學等許多學問,并且是其中許多門學問的創始人。他在哲學上的貢獻主要是在邏輯學方面。在他的邏輯學中,“他到處,在每一步上所提出的問題正是關于辯證法的問題”,他研究了辯證思維的最主要的形式”,所以他被稱為古代最偉大的思想家】
創建邏輯科學,在某種程度上是亞裡士多德最令人驚歎的成就。在人類理智探尋的整個曆史中,由一個思想家完成一門新科學,除了亞裡士多德創建邏輯學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例子。在芝諾的辯證證明中有邏輯理論的某些預備,智者提出了細節上的證明,蘇格拉底提出了定義概念的方法,柏拉圖使用了辯證法,這都是真的。但是沒有人能夠否認亞裡士多德才是邏輯學的真正創建者,他以一種科學的态度對待理性推理的有效形式,他最先詳細規劃了邏輯學,并使其成為一門具體學科。由亞裡士多德制定的邏輯學在一種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上統治了後來時代的思想。近代以來,對傳統邏輯的背離主要有兩次。第一次是弗蘭西斯·培根所提倡的歸納法;第二次是當代數理邏輯學家對傳統邏輯的背離。除了這兩次例外,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無可争辯地影響人類思考達兩千年之久。邏輯學的職能是描述獲取知識的方法。亞裡士多德視邏輯學為一種獲得真正知識的重要工具,認為除非我們自己熟悉了邏輯思考的原理,否則就不會在第一哲學的研究和事物本質的科學研究中進步。因此,邏輯學是初步工作—或者使用更為技術化的表達,是預備性科學。邏輯學是對探求所有知識的方法進行闡述,因此先于對具體科學的研究。在此意義上,邏輯學可以被描述為“科學的科學”。它并不是其他科學之一,與物理學、生物學和政治學等同,而是所有科學不可或缺的準備。亞裡士多德将他的邏輯學視為一門科學研究的工具或者手段,将其應用到知識的所有領域。我們首先來描述一下他的邏輯學的廣義特征。
邏輯學的主旨是關于形式、思想内容以及我們獲取知識過程的分析,是正确思考的科學。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精确地界定了真正的科學知識的先決條件。科學真理具有嚴格的必然性的特征,用亞裡士多德自己的話說,是“某種隻能是它自己的東西。”為了建立一個科學命題,僅僅表明某物被發現具有某種特征,這是不充分的,人們必須證明它不可能具有相反的情形。“二加三等于五”這樣的數學命題是所有科學真理的範型。我們完全不能想象這一命題是假的。另一方面,“天鵝是白的”或者“火能夠生熱”這樣的陳述可以被設想為不真的;這些陳述可以是偶然或者或然判斷,必須從知識領域排除出去。思考就在于推理或科學證明,在于從普遍得出具體,從原因得出受原因限制的結果。推論由判斷構成,判斷在語言學中被稱為命題;判斷由三段論的項所表述的概念組成。
亞裡士多德在其邏輯學中并沒有詳盡地處理概念,但是他将概念與項和其定義聯系起來,在讨論最高一級的概念或範疇時也涉及到了概念。亞裡士多德最關心的是判斷或命題的邏輯。他讨論了判斷的性質和不同種類,判斷之間所具有的各種聯系,以及證明的不同種類。
亞裡士多德以相當的篇幅讨論了證明的性質—從原初事實到派生性命題的闡述過程。他的證明或推論總是采用一個或一系列三段論的形式。亞裡士多德最先發現三段論是所有思維運動的基本形式,并将這一形式冠以三段論的名字。三段論作為一種論述方法,是指從某些命題(前提)必然得出某些新(結論)。三段論包括兩個前提(被稱為大前提和小前提)和一個結論。在常用的三段論“所有的人都是有死的,蘇格拉底是人;所以蘇格拉底是有死的”中,“所有的人都是有死的”是大前提,通過小前提“蘇格拉底是人”而得出“所以蘇格拉底是有死的”這一結論。在三段論中,具體命題源自于普遍命題;因此三段論是一種演繹推理—實際上,對亞裡士多德來說,所有的推論都可以還原為三段論。因此,有效的或者科學的證明總是采用三段論的形式:證明是三段論的或演繹的。為了保證推理的真實,結論必須從前提中必然推論出來。故而所有的前提自身都必須是普遍必然的,必須得到證明,比如基于其他前提而得到證明。知識的目标就是完善的證明。在亞裡士多德的時代,理想知識是數學知識,他将對數學的使用作為典範,來解釋演繹推論在其邏輯學中的重要作用。他的目标是要在其他科學中實現數學所具有的證明的确定性。這一目标隻有在一系列的三段論中才有可能,三段論的結論依賴于前提,而這一前提又是其他前提的結論,等等。但是這一過程不可能永遠繼續下去;我們必須最終找到不能通過演繹推論而證明的命題或者原理,這些命題或者原理具有絕對的确定性。這樣,科學知識體系就是建立在某些既不允許也不需要證明的公理或基本真理之上。它們是所有真理的基礎,自身不可證明。“一條基本真理,”亞裡士多德說,“就是沒有命題先于它。”公理是我們漫長推理鍊中的最初一環。人們通過直覺,例如通過對理性當前或直接的洞見來知道基本真理。直覺是在具體事物中來理解普遍要素。既然直覺是從對具體事物的理解出發,亞裡士多德将這一過程稱為歸納過程,他說,“我們通過歸納而知道基本前提。”例如理性使我們确信,整體比其任何部分更大。考察一個原理的某個例子就足以使我們确信這一原理所具有的普遍真理。這樣清楚的或直覺上自明的原理的其他例子包括數學公理和矛盾原理。每一具體科學都具有自己的普遍原理,而且,還存在着适用于所有科學的普遍原理,也就是第一哲學或形而上學的原理。
基本公理或原理内在于理性(靈魂的最高級部分)自身;它們都是理性的直接直覺。直覺是歸納的基本要素,歸納的過程就是思想從感官知覺或者從對個别事物的知覺中産生一般概念或普遍知識的過程。人類理性具有在形式的具體例示中辨認形式的能力。這樣的形式構成了事物的本質,是真實的;同時它們又是理性的原則。因此這樣的形式既是思維的形式,又是實在的形式。思維和存在一緻,這是亞裡士多德的一個基本觀點。真理就是思維和存在的根本一緻。基本真理在心靈中是潛在的,而經驗作為必要條件使理性注意到真理,并有意識地理解真理。這樣,亞裡士多德就以一種更加精确和更少比喻的方式重申了柏拉圖的回憶理論的洞見:理性知識隐藏于心靈中,而通過經驗使真理顯現。我們的知識總是開始于感官知覺,從具體的事實上升到普遍的概念,從“我們更熟悉的事物”上升到“我們更熟悉而其自身更确定的事物”。普遍的東西是我們思考過程最後把握的東西,而它們在本性上卻是最初的:它們是實在的第一原理。
歸納是演繹的準備。科學的理想必定總是從普遍中推演出具體,提出論證或必要的證明;隻有完成歸納工作,隻有經驗喚起潛藏在我們理性中的普遍知識,這一理想才能實現。亞裡士多德通過将獲取知識的不同職能分配給經驗和知識,從而調節了經驗主義和唯理論。沒有經驗就不可能有知識,但是僅僅源于經驗的真理不可能是确定的—它們隻能産生或然性—因此源于經驗的真理還必須有一個理性或先驗的基礎。總結一下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真正的科學知識是大量的必然性真理,其中有些是基本的真理,由直覺作保證;其他的真理則通過三段論推論出來。
邏輯學自身涉及關于形式的思考,涉及我們的思考如果要達到确定真理就必須符合的形式。顯然,思考被引向某個或其他對象,因為不是關于某個事物的思考毫無價值。這樣,從邏輯學或者認識論過渡到形而上學或者存在的理論,就是自然和不可避免的事情。
亞裡士多德著名的範疇理論盡管包含在他的邏輯學說中,但也是其形而上學的一部分。範疇是基本的和不可分割的思維概念;它們同時也是真實事物的基本特征。如果不将任何真實和存在的事物歸入到一個或更多個範疇之下,我們就不可能思考事物。任何随意舉出的事物都屬于實體、質量、數量、關系或者亞裡士多德所列範疇名單中的其他範疇。“白”是性質範疇,“這裡”是地方範疇,“昨天”是時間範疇,等等。範疇是存在的不同種類,而不是單純的主觀概念。
實體是亞裡士多德範疇名單上的第一個範疇,是諸範疇中一個有重要地位的範疇。亞裡士多德用實體在首要的意義上指“既不述說一個主體也不存在于一個主體中的東西”。亞裡士多德是在以一種多少有些晦澀的方式指出,實體是最根本的事物,它獨立于其他所有事物而存在,而其他事物則必須依賴于實體。隻有個别事物符合這一定義的實體要求;道德可以用來述說個體的人,例如蘇格拉底,但是用蘇格拉底來述說任何事物都是沒有意義的。
亞裡士多德用範疇來指最根本和最普遍的謂述,這些謂述可以用來斷言任何事物。他列舉了十個(有時隻有八個)這樣的範疇,我們可以說一個東西是什麼(人:實體範疇),它是如何構成的(白色:質的範疇),它有多大(兩碼長:量的範疇),關系如何(更大,雙倍:關系範疇),它在哪裡(在呂克昂:空間範疇),什麼時間(昨天:時間範疇),采取什麼姿勢(躺着,站着:位置範疇),處于何種狀況(武裝的:狀态範疇),它在做什麼(燃燒:運動範疇),它遭受了什麼(被火燒:被動性範疇)。所有這些範疇都是指我們的經驗對象在時空中存在,可以被度量和計算,與其他事物有聯系,作用和被作用于其他事物,具有本質或偶然的性質。範疇并不隻是思想或語言的形式,也是實在的謂述。一個具體的可被感知的實體是所有這些範疇的載體,這些範疇都可以述說這一實體。因此,實體範疇是最為重要的範疇,其他範疇隻是在他們都夠述說實體的意義上存在。科學就是研究存在或者本質或者實體的範疇,例如研究事物的本質構成。這樣,我們就從邏輯學過渡了到形而上學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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