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元366年鑿開莫高窟第一窟，到千年來各朝建窟735個，河西走廊盡頭的敦煌坐擁絕美壁畫、彩塑與飛天缭繞的奇景。現今出于保護需要，景區采取預約制，對外開放洞窟數量有限，讓敦煌之旅顯得“高冷”十足。莫高窟哪些細節容易被遊客錯過？如何看懂窟頂畫中人，神遊敦煌興衰和古絲綢路？

澎湃問吧邀請媒體人、攝影師蔣理做客。他曾“熬”過兩年三輪考核，成為全球十名敦煌守望者之一，踏足不開放洞窟，見識了窟頂治沙、壁畫修複等絕技，帶領我們領略敦煌洞窟不為人知的故事。

洞窟壁畫何以保存千年

@萬千雨林：窟中壁畫是通過什麼方法繪制上去的？顔料和工藝為何竟能保存千年？壁畫相對與當時期古人生活關系如何？

蔣理：首先需要在崖壁上用泥制作“地仗層”用于作畫，具體繪制也會采用“粉本”等輔助方式，經過設計、勾線、上色、定型線等多道工序完成。顔料大部分由三危山中所産礦物質研磨制成，由于這種顔料極為穩定，因而千年之後依然豔麗如新。如今依然有不少藝術家采用類似方式作畫，比如“岩彩”畫等。

壁畫展現的是佛經經義，但客觀上反映了當時的真實生活。所有藝術都不是無源之水。

@齊天大聖：據說孫悟空的形象，最早可以追溯到莫高窟中的壁畫？

蔣理：我估計你說的是位于榆林窟2窟和3窟當中的《玄奘取經圖》壁畫，在東千佛洞2窟中也有一幅，時間均為西夏晚期。壁畫中呈現猢狲狀的孫悟空形象已經較為成熟，但在莫高窟并沒有類似題材。瓜州地區的此題材壁畫發現較早，傳播也比較廣泛，所以很長時間内都被認為是最早的《玄奘取經圖》。但後來陸續在其他區域，尤其是山西延安等地發現了時間更早的《玄奘取經圖》，比如北宋政和二年（1112年）開鑿的子長縣鐘山石窟第2窟，但表現形式大多以石雕為主。

《敦煌守望四十天》内頁

@zzzdamon：莫高窟為何要建造在西北敦煌？背後有什麼原因嗎？

蔣理：我國石窟衆多，而莫高窟最璀璨的原因與絲綢之路有關。敦煌位于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中西文化、财貨、人才彙聚于此，誕生了獨特的莫高窟文化。

@伊麗莎白的鴨：對外開放參觀，裡面的壁畫不會發生氧化嗎？

蔣理：壁畫氧化其實跟開放參觀并沒有直接關系，不開放參觀也會出現氧化。但洞窟的開放、參觀人流的增加确實會對壁畫造成一定的威脅，比如會影響洞窟中的濕度、二氧化碳濃度等等。針對這些隐患，敦煌研究院都在洞窟中安裝了相關的監測設備，方便随時監控。如果某些指數超标，洞窟就會暫時關閉。而且目前莫高窟每天預約票隻有6000張，這些措施都是為了滿足人們對于文化遺産的參觀渴求，同時與文物保護工作相平衡。

莫高窟觀賞指南

@阿飛負傳：去敦煌莫高窟看壁畫最推薦哪些編号的窟？可以對應朝代尋覓自己想看的部分嗎？

蔣理：其實莫高窟的每一個洞窟都很經典，都有值得看的内容。當然根據每個人喜好、審美以及經曆不同，喜歡的洞窟會有差異。我推薦的洞窟有初唐323窟（有包括張骞出使西域圖在内的8幅佛教史迹畫）、328窟（有普通洞窟中的最美唐塑）、420窟（隋代彩塑原作 密體畫“法華經變”）、23窟（唐代青綠山水）、259（北朝塑像代表“二佛并坐”、“最美禅定佛”）、61窟（五台山圖 供養人像 熾盛光佛圖）。當然另外還可以選擇額外付費參觀一些特窟，比如有“帝王圖”和盛大舞樂場面的220窟、被稱為“美人窟”的57窟，以及莫高窟最早開鑿的“北涼三窟”之一的275窟。參觀的時候往往跟随莫高窟的講解員，他們會帶領你前往洞窟并進行講解。一般會有一個基本路線，不完全按照朝代順序進行參觀。當然，如果你們一行人少，也有機會按照朝代去尋覓。

《千裡江山》，莫高窟第323窟，盛唐

@lamtrick：看現場與看視頻有什麼不一樣？

蔣理：現場觀看主要是感受洞窟的滄桑、厚重，其視覺質感和沖擊力都是視頻無法比拟的。但現場參觀一般時間較短，大部分洞窟中光線較昏暗，很多細節其實沒有在視頻中看得清晰。因此将兩種方式結合最佳。

@澎湃網友m2EF7j：如果我們普通人想看莫高窟的全貌，有什麼途徑？不開放洞窟裡面是什麼？為啥目前不對外開放？

蔣理：“普通人”沒有太大可能性看莫高窟的全貌。莫高窟目前留存有735個洞窟，超過45000平米壁畫。很多洞窟由于保護原因不對外開放。有些洞窟不開放，一是由于洞窟保護狀況不佳，壁畫和塑像亟待修複，沒有開放的條件；二是由于部分洞窟極為狹小，不适合開放參觀。其實目前正常開放的數十個洞窟，仔細觀賞，已經異常豐富了。推薦“數字敦煌”網站，上面有30個洞窟全貌，非常精彩。

《敦煌守望四十天》，蔣理 著；中華書局；202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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