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周朝分封的諸侯國,侯爵,姬姓晉氏, 首任國君是"唐叔虞"。國号初為"唐",唐叔虞之子燮即位後改為晉。晉國鼎盛時期,地跨晉、豫、冀、陝,疆域遼闊 。晉國是春秋時期稱霸時間最長的國家,曾湧現出許多名君、名臣、名将,學者全祖望評春秋五霸時,晉國甚至獨占四席,分别是晉文公、晉襄公、晉景公、晉悼公。晉國在晉獻公時期崛起,開疆拓土,逐漸強盛。踐土會盟,晉文公稱霸,其後人縱橫中原,九合諸侯,成就百年霸業。晉平公以後,晉國形成強大的範、中行、智、韓、趙、魏六卿,六卿之間鬥争激烈。晉定公時,範、中行兩家首先敗亡。前453年,韓、趙、魏三家共滅智氏,三分其地,晉國實際上已被三家瓜分。前403年,周威烈王冊封韓、趙、魏三家為諸侯,史稱"三家分晉"。前349年,末任晉侯晉靜公被殺,晉國滅亡。#國學#
齊姜與子犯謀遣重耳:
姜與子犯謀,醉而載之以行。醒,以戈逐子犯,曰:“若無所濟,吾食舅氏之肉,其知餍乎!”舅犯走,且對曰:“若無所濟,餘未知死所,誰能與豺狼争食?若克有成,公子無亦晉之柔嘉,是以甘食。偃之肉腥臊,将焉用之?”遂行。
【譯】姜氏與子犯商量。把重耳灌醉了,用車送走。重耳酒醒後,拿起一把戈就追打子犯,說:“假如事業不成功,我就是吃了你舅舅的肉,也不能滿足啊!”子犯一邊逃一邊回答說:“假如事業不成功,我還不知道死在哪裡,誰又能與豺狼争着吃我的肉呢?假如事業成功的話,那麼公子不也就有了晉國最柔脆嘉美的食品,都是你愛吃的。我狐偃的肉腥臊難聞,又怎麼吃呢?”于是,他們一行就啟程上路了。
衛文公不禮重耳:
過衛,衛文公有邢、狄之虞,不能禮焉。甯莊子言于公曰:“夫禮,國之紀也;親,民之結也;善,德之建也。國無紀不可以終,民無結不可以固,德無建不可以立。此三者,君之所慎也。今君棄之,無乃不可乎!晉公子善人也,而衛親也,君不禮焉,棄三德矣。臣故雲君其圖之。康叔,文之昭也。康叔,武之穆也。周之大功在武,天祚将在武族。苟姬未絕周室,而俾守天聚者,必武族也。武族唯晉實昌,晉胤公子實德。晉仍無道,天祚有德,晉之守祀,必公子也。若複而修其德,鎮撫其民,必獲諸侯,以讨無禮。君弗蚤圖,衛而在讨。小人是懼,敢不盡心。”公弗聽。
【譯】重耳經過衛國,衛文公因邢人、狄人聯合入侵,不能以禮相接待。甯莊子對衛文公說:“禮是國家的綱紀,親是人民團結的紐帶,善是立德的基礎。國家沒有綱紀不可能長存,人民不團結就不可能堅固,不善也不可能立德。這三者,是國君應當謹慎的。如今君王抛棄它,恐怕不行吧!晉公子重耳是個賢人,又是衛國的親屬,君主不以禮相待,就是抛棄了以上所說的三種美德。小臣因此說要請君王認真地考慮考慮。衛國的祖先康叔,是周文王的兒子。晉國的祖先唐叔,是周武王的兒子。為周朝統一天下建立大功的是周武王,上天将保佑周武王的後代子孫。隻要姬姓的周朝永世不絕,那麼守着上天所聚集的财富和民衆的,一定是周武王的後代。周武王的後代中,隻有晉國繁衍昌盛,晉國的後代中,公子重耳最有德行。現在晉國的政治仍然無道,上天保佑有德的人,晉國能守住祭祀的人,一定是公子重耳了。如果重耳能夠返國複位,修其德行,安撫百姓,必然獲得諸侯的擁護,讨伐以前對他無禮的國家。君王如果不早作打算,那衛國就不免要遭到讨伐了。小人因此感到害怕,怎敢不盡心而言呢。”但是,衛文公聽不進甯莊子的話。
曹共公不禮重耳而觀其骿肋:
自衛過曹,曹共公亦不禮焉,聞其骿肋,欲觀其狀,止其舍,諜其将浴,設微薄而觀之。僖負羁之妻言于負羁曰:“吾觀晉公子賢人也,其從者皆國相也,以相一人,必得晉國。得晉國而讨無禮,曹其首誅也。子盍蚤自貳焉?”僖負羁饋飧,置璧焉。公子受飧反璧。負羁言于曹伯曰:“夫晉公子在此,君之匹也,不亦禮焉?”曹伯曰:“諸侯之亡公子其多矣,誰不過此!亡者皆無禮者也,餘焉能盡禮焉!”對曰:“臣聞之:愛親明賢,政之幹也。禮賓矜窮,禮之宗也。禮以紀政,國之常也。失常不立,君所知也。國君無親,以國為親。先君叔振,出自文王,晉祖唐叔,出自武王,文、武之功,實建諸姬。故二王之嗣,世不廢親。今君棄之,不愛親也。晉公子生十七年而亡,卿材三人從之,可謂賢矣,而君蔑之,是不明賢也。謂晉公子之亡,不可不憐也。比之賓客,不可不禮也。失此二者,是不禮賓,不憐窮也。守天之聚,将施于宜。宜而不施,聚必有阙。玉帛酒食,猶糞土也,愛糞土以毀三常,失位而阙聚,是之不難,無乃不可乎?君其圖之。”公弗聽。
【譯】重耳一行自衛國經過曹國,曹共公也不以禮相待,聽說重耳的肋骨生得連成一片,因此就很想看看是什麼樣子,便将重耳等安排在旅舍裡,打聽到重耳将要洗澡,張了很薄的帳幕偷偷觀看。曹國大夫僖負羁的妻子對她丈夫說:“我看晉公子是個賢人,他的随從都是國相的人才,輔佐晉公子一人,将來必定能回到晉國即位,得到晉國讨伐無禮的國家,那麼曹國就是他首先開刀的了。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表示自己的不同态度呢?”僖負羁便饋贈了一盤食品給重耳,盤底還放着一塊璧。重耳接受了食品,退回了璧。僖負羁對曹共公說:“晉公子現在經過此地,和君王的地位相當,難道不應當以禮相待嗎?”曹共公回答說:“諸侯各國在外逃亡的公子多了,誰不經過此地呢?逃亡的人都沒有什麼禮節可言,我怎麼能一一都以禮相待呢?”僖負羁回答說:“我聽說,愛護親屬,尊重賢人,是政事的主幹。以禮待客,同情窮困,是禮儀的根本。用禮來治理國政,是國家的常道。失去了常道,就不能自立,這是君主所了解的道理。對國君來說沒有私親,隻是以國為親。我們的祖先叔振,是周文王的兒子,晉國的祖先唐叔,是周武王的兒子,周文王、武王的功勞,在于建立了許多姬姓的封國。所以二王的後代,世代都不抛棄相親相愛的關系。如今國君丢棄了這一傳統,是不愛親屬。晉公子十七歲流亡國外,三個具有卿相之才的人追随他,可稱得上是賢人了,而君王輕視他,是不尊重賢人。說起晉公子出逃流亡,不可以不加憐憫。即使将他比作賓客,也不可不以禮相待。如果失去了這兩者,那就是不以禮待客,不憐憫窮困了。守着上天所聚集的财富,應當施行于符合道義的事。符合道義的事而不能舍施,那麼聚斂一定會缺失。玉帛和酒食,如同糞土一般,愛重糞土而毀棄三種立國的常道,那就會失去君位,丢掉聚集起來的财富,這樣做是不難的,但恐怕不可以吧?希望國君好好想一想。”曹共公不聽從僖負羁的勸告。
宋襄公贈重耳以馬二十乘:
公子過宋,與司馬公孫固相善,公孫固言于襄公曰:“晉公子亡,長幼矣,而好善不厭,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事賈佗。狐偃其舅也,而惠以有謀。趙衰其先君之戎禦,趙夙之弟也,而文以忠貞。賈佗公族也,而多識以恭敬。此三人者,實左右之。公子居則下之,動則谘焉,成幼而不倦,殆有禮矣。樹于有禮,必有艾。《商頌》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跻。’降,有禮之謂也。君其圖之。”襄公從之,贈以馬二十乘。
【譯】公子重耳經過宋國,與宋國司馬公孫固關系很好。公孫固對宋襄公說:“晉公子流亡在外十幾年,已經由孩子長大成人了,喜歡做好事而不自滿,像對待父親一樣事奉狐偃,像對待老師一樣事奉趙衰,像對待兄長一樣事奉賈佗。狐偃是他的舅舅,仁慈而又足智多謀。趙衰是為他先君駕禦戰車的趙夙的弟弟,富于文彩而為人忠貞。賈佗是晉國的公族,見多識廣而謙恭有禮。這三個人在左右輔助他。公子平時對他們謙下恭敬,每逢有事都要咨詢他們的意見,從年幼到長大成人始終如此,不稍懈怠,可以說有禮了。在禮的方面有所建樹,一定會得到善報。《商頌》上說:‘商湯急于尊賢下士,聖德天天向上升高。’尊賢下士,就是有禮的表現。請君王好好地考慮考慮。”宋襄公聽從了他的意見,送給重耳八十匹馬。
鄭文公不禮重耳:
公子過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谏曰:“臣聞之:親有天,用前訓,禮兄弟,資窮困,天所福也。今晉公子有三祚焉,天将啟之。同姓不婚,惡不殖也。狐氏出自唐叔。狐姬,伯行之子也,實生重耳。成而隽才,離違而得所,久約而無釁,一也。同出九人,唯重耳在,離外之患,而晉國不靖,二也。晉侯日載其怨,外内棄之;重耳日載其德,狐、趙謀之,三也。在《周頌》曰:‘天作高山,大王荒之。’荒,大之也。大天所作,可謂親有天矣。晉、鄭兄弟也,吾先君武公與晉文侯戮力一心,股肱周室,夾輔平王,平王勞而德之,而賜之盟質,曰:‘世相起也。’若親有天,獲三祚者,可謂大天。若用前訓,文侯之功,武公之業,可謂前訓。若禮兄弟,晉、鄭之親,王之遺命,可謂兄弟。若資窮困,亡在長幼,還轸諸侯,可謂窮困。棄此四者,以徼天禍,無乃不可乎?君其圖之。”弗聽。叔詹曰:“若不禮焉,則請殺之。諺曰:‘黍稷無成,不能為榮。黍不為黍,不能蕃庑。稷不為稷,不能蕃殖。所生不疑,唯德之基。’”公弗聽。
【譯】重耳經過鄭國,鄭文公也不加禮遇。叔詹勸谏說:“我聽說,親近上天,遵循先君的教誨,對兄弟以禮相待,資助窮困的人,上天是會保佑他的。如今晉公子有三種天意的吉兆,該是上天要贊助他吧。同姓的男女不結婚,怕的是子孫不會昌盛。狐氏是唐叔的後代,狐姬是伯行的女兒,生了重耳。重耳長大成人,才能出衆,雖然逃難離國,但舉動得體,長久處于窮困而沒有什麼毛病,這是一。同生的九個兄弟中,現在隻有重耳還活着,雖然遭到陷害而流亡在外,而晉國國内卻一直不安定,這是二。百姓對晉侯怨聲載道,日甚一日,國内外都抛棄了他;重耳則天天注重提高品德,有狐偃、趙衰等為他出謀劃策,這是三。《周頌》上說:‘上天生成了岐山,太王大大拓展了它。’荒,就是擴大的意思。擴大上天所生成的,可以稱得上是親近上天了。晉、鄭兩國是兄弟之國,我國的先王鄭武公和晉文侯曾同心協力,捍衛周王室,輔佐周平王,平王感激他們,賜給他們盟信,說:‘世世代代互相扶持。’如果說親近上天的話,獲得三種吉兆的人,可以稱得上是得天助了。如果說遵循先王的訓誨,晉文侯的功勞,鄭武公的業績,可稱得上是前訓。如果說對兄弟要以禮相待,晉、鄭兩國同姓相親,又有周平王的遺命,可稱得上是兄弟。如果說要資助貧困,公子從小到大流亡在外,乘車周曆各諸侯國,可稱得上窮困。抛棄了這四種美德,會招緻天禍,恐怕不行吧!請君王好好地想一想。”鄭文公沒有聽從這番勸告。叔詹又說:“君王如果不能以禮相待,那麼就請殺了他。有一句諺語說:‘黍稷如果不長,就不能開花。黍不能長成黍,就不能茂盛。稷不能長成稷,就不能繁育。種什麼得什麼,這是沒有疑問的,隻有立德才是它的根基。’”鄭文公還是不聽。
楚成王以周禮享重耳:
遂如楚,楚成王以周禮享之,九獻,庭實旅百。公子欲辭,子犯曰:“天命也,君其飨之。亡人而國薦之,非敵而君設之,非天,誰啟之心!”既飨,楚子問于公子曰:“子若克複晉國,何以報我?”公子再拜稽首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旄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又何以報?”王曰:“雖然,不穀願聞之。”對曰:“若以君之靈,得複晉國,晉、楚治兵,會于中原,其避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令尹子玉曰:“請殺晉公子。弗殺,而反晉國,必懼楚師。”王曰:“不可。楚師之懼,我不修也。我之不德,殺之何為!天之祚楚,誰能懼之?楚不可祚,冀州之土,其無令君乎?且晉公子敏而有文,約而不谄,三材待之,天祚之矣。天之所興,誰能廢之?”子玉曰:“然則請止狐偃。”王曰:“不可。《曹詩》曰:‘彼己之子,不遂其媾。’郵之也。夫郵而效之,郵又甚焉。郊郵,非禮也。”于是懷公自秦逃歸。秦伯召公子于楚,楚子厚币以送公子于秦。
【譯】重耳一行到楚國去,楚成王用周王室待諸侯的禮節款待他,宴會上獻酒九次,院子裡陳列的酒肴禮器數以百計。公子重耳想要推辭,子犯說:“這是上天的意志,您還是接受吧。一個逃亡在外的人,竟用國君的禮節來進獻,身份地位不相等,卻像對待國君那樣陳設禮物,若不是上天有靈,誰會使楚成王有這樣的想法呢?”宴會之後,楚成王問公子重耳說:“您如果能夠回到晉國當國君,用什麼來報答我呢?”公子重耳跪拜叩頭說:“美女、寶石和絲帛,您有的是。鳥羽、旄牛尾、象牙和犀皮革,貴國的土地上都生産。那些流傳到晉國的,已經是君王剩下來的,又叫我用什麼來報答您呢?”楚成王說:“雖然這樣,我還是想聽聽您怎樣報答我。”重耳回答說:“要是托您的福,我能夠回到晉國,将來萬一晉、楚兩國交戰,在中原相遇,我願避開君王後退九十裡。要是這樣還得不到您的諒解,那麼我隻好左手拿着鞭子和弓,右邊挂上弓囊箭袋,奉陪您君王較量一番。”令尹子玉說:“請殺掉晉公子重耳。不殺的話,一旦他回到晉國,必然會對楚軍造成憂患。”楚成王說:“不行。楚軍有憂懼,那是我們自己不修德的緣故。我們自己不修德,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如果上天保佑楚國的話,誰又能對楚國造成憂患呢?如果上天不能保佑楚國,那麼晉國的土地上,難道就不會出現其他賢明的國君嗎?而且晉公子為人通達又富于文辭,處在窮困之中,卻不肯逢迎谄谀,又有三位卿相之材侍奉他,這是上天在保佑他啊。天意要叫他複興,誰能夠毀掉他呢?”子玉說:“那麼就請把狐偃扣留起來。”楚成王說:“不行。《曹詩》上說:‘那個人呀,不能久享優厚的待遇。’這是指責一個人的過失。如果明知是錯的再去仿效,那就錯上加錯了。仿效錯的,這不符合禮啊。”正在這時晉懷公從秦國逃回了晉國。秦穆公派人到楚國來召請公子重耳,楚成王便用厚禮把重耳送到了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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