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刷綜藝的年輕人們背後是一批綜藝内容能吸引用戶反複觀看、讨論，以至于形成新的情緒共振。當我們讨論一部綜藝的時候，話題往往已經不再是内容本身，它糅雜了個人經曆和感情體驗，又往往與時代情緒和社會公共讨論呼應。

作者｜楊睿琦

修訂｜張一童

畢皚這個周末又看了一遍《脫口秀大會》第四季。

浦西封控的第七天，她「流竄」于小區的各個團購群，龐博關于蔬菜盲盒的段子被再次頂上熱搜，她盤算着冰箱裡的存貨，看了看自己隻會睡覺的貓，想着不如再看看李誕那張快樂又憂愁的臉。

這不是她第一次重刷一部綜藝，除了《脫口秀大會》，《令人心動的offer》也是她播放列表裡的常客。

當豆瓣上的電影愛好者們将重刷一部電影的次數作為交流門檻，《甄嬛傳》已經在社交平台成了某種接頭暗号，有一群人正以同樣的細緻和熱情反複觀看他們喜歡的綜藝節目。

這在過去并不常見。綜藝天然的強流量需求讓它相比電影、劇等内容品類帶有更強的快消品屬性。它能夠在短時間内引爆話題，吸引廣泛關注，但也往往不被認為能夠産生讓人反複消費的經典内容。

卡爾維諾在《為什麼讀經典》中認為，哪怕格格不入的現在占統治地位，經典内容也堅持至少成為一種背景噪音。一定意義上，我們也可以認為，經典内容是一個品類可以長久存在的必要前提。

如果從更現實的商業利益出發，内容行業降本增效的大背景下，具有長久生命力的内容擁有更高的邊際效益。

N刷綜藝的年輕人們背後是一批正在成為新經典的綜藝内容，有着長期的内容價值，能夠吸引用戶反複觀看、讨論，以至于形成新的情緒共振。

這批優質綜藝内容是過去數年時間裡中國綜藝産業發展的縮影和成果。

2014年一劇兩星政策實施後，綜藝逐漸走出體制，進入市場化階段。而以2017年為時間節點，以騰訊視頻為代表的互聯網視頻平台開始廣泛深入地參與到綜藝内容的生産中，通過扶持優秀内容團隊、探索本土特色方法論、孵化創新項目等方式，在硬件設施、制作能力、内容題材等多個維度推動了綜藝制作水平的快速提高，出現了一批優質内容。

以《創造營》《明日之子》為代表的系列綜藝是在高度競争環境下，面對開放式市場機制制作的大型選拔類節目，在為華語樂壇輸送大量新鮮面孔的同時， 也以突破圈層的影響力，成為一代人的經典回憶。

與此同時，《奇遇人生》《心動的信号》《令人心動的offer》《脫口秀大會》也以對不同題材的持續挖掘，在内容上實現經典内容系列化、類型化，并持續向市場釋放積極能量。

和其他内容品類不同，綜藝的強精神屬性使它往往與用戶的個人生活、人生經曆、以至于重大的人生節點相呼應，甚至在新的際遇和情境下，提供新的精神價值。

更好的内容

阿楠第一次反反複複打開同一檔綜藝，是在高二。

為了及時看到韓綜《我們結婚了》中偶像情侶的約會進展，在那個手機還沒有完全普及的年代，阿楠總是偷偷約上自己的小姐妹，「誰家有電腦我們就跑去誰家」。

聚在房間裡的時間，阿楠和好朋友們交換着維尼夫婦、紅薯夫婦的心動細節，這段記憶，被阿楠形容為「懵懂、青澀年紀對于愛情最初的構想」。

「現在再說維尼夫婦、紅薯夫婦，已經很少會有人知道了。」阿楠大學畢業後，發現韓流開始逐漸褪去熱度，取而代之的是，身邊的朋友開始越來越多的讨論國内綜藝。

阿楠初次感知到國内戀愛類綜藝漲勢的是《心動的信号》，曾一起追過維尼夫婦的朋友們開始「天選CP」不離口。這幾年，《再見愛人》《半熟戀人》等越來越多的節目出現，分析讨論CP走向成為阿楠和朋友們的日常必修課，或開心或生氣或滿足或遺憾，萬花筒般的心情填滿了生活的角落。

大量優質且多元化綜藝内容的出現是支持這種消費習慣和互動行為形成的基礎，也讓更細分的需求能夠得到滿足。不同于傳統衛視，以騰訊視頻為代表的長視頻平台，排播形式上更靈活，在不斷提升綜藝制作水平的同時，也通過對更多垂直領域的嘗試拓寬了綜藝的表達範圍和表達形式。

當在内容行業從業多年的畢皚第一次在騰訊視頻打開《令人心動的offer》，她對律師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認知，也第一次意識到，沒有激烈的比賽，沒有大牌的明星，素人的日常故事也可以被拍的這樣妙趣橫生。

不同于往常由明星班底組建的熱門綜藝，《令人心動的offer》系列綜藝以素人嘉賓為主，每一季以職場為主題，切入不同的職業類型，以競争入職offer為主要形式，為觀衆們展開對職場形态的刻畫與描繪，這也是國内綜藝類型化的一個嘗試與開端。

相較于形象較為固定的明星，素人們在綜藝上的表現往往更為生動具體，這也吸引了畢皚反複觀看。尤其是素人嘉賓們在節目前後的變化，讓回過頭來看節目的畢皚覺得，「還真的蠻好笑的。」

畢皚發現，随着工作、生活環境的改變，這些嘉賓有時會展現出與節目中不同的新面貌，這種反差帶來了新的觀看樂趣。這種心理延續到了《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節目中素人嘉賓在社交媒體上的活躍動态，也不斷吸引畢皚回頭重看節目。

休年假前，畢皚買了一套一千塊的拼圖，在家裡，地上是一塊又一塊的香港街景拼圖，屏幕上一遍又一遍的《令人心動的offer》成為她生活縫隙裡恰到好處的背景音。

持續推出、連貫性和系列感更強的綜藝能夠吸引用戶的反複觀看。騰訊視頻擅于在綜藝領域通過對一個節目的持續創新和深挖，創造出具有更長生命力的IP，也因此吸引着畢皚這樣有着更高粘性和忠誠度的用戶。重刷第二季後，畢皚也回頭再刷了一遍《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季。

石榴則更喜歡2021年上線的新綜藝《毛雪汪》，如果算上打掃衛生、洗澡、做飯的間隙，她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次打開這檔節目了。

這檔由脫口秀歌手毛不易、演員李雪琴作為常駐嘉賓有股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兒。兩位東北老鄉每期會邀請不同好友來到節目中，大家一起做飯、閑聊、吃飯、喝酒，以客廳為主場景，講述當代年輕人所關心、探讨的話題。

一個場景、主題看似簡單的綜藝想要實現整整一年的連續更新，背後是騰訊視頻一整套完整工業體系和豐富的制作經驗的支撐。不管是常駐嘉賓毛不易、李雪琴，還是類似脫口秀演員趙曉卉這種單期嘉賓，他們大多是從騰訊視頻綜藝生态中走出來的人，這也給了用戶更多的熟悉感和家族感。

縱然每周都有更新，但石榴仍然會把每一期看上更多次，節目裡的生活吸引着她。毛不易、李雪琴兩個人在客廳沙發上随意交談的場景，為獨自在外工作的石榴提供一種關于友情及美好生活的想象。「終于有人在你旁邊嘻嘻哈哈了，他們說什麼不重要，那種感覺很開心。」

更特别的人

2019年，《創造營2019》開播，這是創造營系列綜藝中阿楠最喜歡的一季，節目裡的人是最吸引她的因素。

「我想起來某位成員就會回看一下節目。」有空的時候，阿楠也會反反複複刷上偶像舞台，屏幕上一條條帶着日期的評論飛速閃過，日期後面往往跟着「N刷、留念、打卡」。

熱衷選秀節目的阿楠将熱情一直延續到《創造營2021》。節目已過去一年，阿楠還是會反複觀看《水星記》的現場。

《創造營》系列節目可以視作自超女之後的國内又一成體系、成規模的大型選拔類綜藝。與湖南廣電系選秀不同，來到2018年，《創造營》系列節目更要面對開放式的市場機制，進行人才的選拔、培養與後期運營，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艱難過程。

石榴到現在都記得《創造101》的slogan：逆風翻盤，向陽而生。她最喜歡的選手則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小縣城、沒那麼完美，一着急就會哭的楊超越。石榴不記得自己給楊超越多少次半夜投票刷舞台，那一句slogan，石榴反反複複提了很多遍。

另一檔石榴會反複打開的綜藝是《心動的信号》，這檔于2018年首播的素人戀愛真人秀綜藝，已連續播出四季。石榴刷的最多的是第二季，她特别喜歡楊凱雯、趙琦君組成的「奇聞CP」。

關于「奇聞CP」，石榴覺得他們特别美，外形條條件優越的二人為石榴提供了嗑CP的原始動力。在一檔以夢幻、甜美的橋段居多的戀愛綜藝裡，趙琦君與楊凱雯的互動讓石榴覺得難得的真實。在社交媒體上的頻繁曝光與互動，也讓石榴追遍節目内外。每條二人合體的微博，石榴都會習慣性點贊，哪怕是廣告合作内容。

趙琦君偷偷摸摸給楊凱雯準備禮物的片段是石榴的「獨家收藏」，心情不好的時候石榴就會拿出來看一看，看着别人談戀愛，讓石榴對愛情有了一種滿足感，「有時候看看他們，就覺得自己應該也會擁有愛情吧。」

二木的大學是在天津讀的，他也經常因此開玩笑說，「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喜歡上了德雲社。」作為德雲社十年老粉的二木，在上大學期間就開始經常觀看德雲社成員們的相聲表演。

《德雲鬥笑社》播出後，二木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反複觀看。這檔由騰訊視頻出品的喜劇廠牌真人秀節目，以二木熟知的德雲社演員，包括郭德綱、于謙、嶽雲鵬、栾雲平、燒餅等相聲演員擔任主要嘉賓。「雲鶴九霄」俱在的陣容讓二木非常開心，自由搭檔進行相聲比賽的節目形式也讓二木看到了與平時不同的新鮮内容。

二木喜歡德雲社成員們嘻嘻哈哈、開心快樂的氛圍，大學時期因德雲社擁有的記憶，在《德雲鬥笑社》中達到一種集中與重疊。《德雲鬥笑社》開播的時候，二木已進入職場。上下班的通勤路上，公園遛狗的時候，吃飯的間隙，二木都會反複觀看《德雲鬥笑社》，石富寬面試栾雲平的片段，二木已經忘了自己刷了多少遍。

重刷綜藝的過程中，二木也會留意彈幕和評論。「評論裡有人說誰看誰的眼神不對。我可能就會翻過去找到那個眼神，再去揣測一下。」在評論及彈幕這種内容外延區，二木注意到很多有意思的評論，「有時候我也會回一個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二木最近一次在彈幕區發射「哈哈哈哈哈」是《新遊記》的預告。從同事讨論中聽到節目名字後，好奇的二木特意搜了下，雖然隻有預告可看，且還不知道這究竟是檔怎樣的綜藝，但小嶽嶽的出現還是讓他開心一笑。

對二木來說，不管是重刷綜藝還是看新綜藝，更重要的意義在于，這個過程就像磁力吸引，把擁有相同喜好的人聚在一起，彼此貼近。

共鳴和共振

大學畢業以後，阿楠進入文娛行業，成為一名視頻創作者。工作需要，她輾轉于一檔又一檔新鮮節目中，很少再去二刷那些曾經追捧的熱鬧綜藝。

為數不多反複觀看的綜藝，變「慢」了。阿楠開始着迷于《奇遇人生》，這檔于2018年開播，以旅行為主題的真人秀，為阿楠提供了一種舒服、熟悉、自在的感覺。

反複觀看的第N遍，阿楠不會像第一次觀看時那樣執着于尋求新的内容價值與信息增量，「就算是當個聊天的背景音，我也會覺得很舒服。」

在《奇遇人生》裡面，阿楠最喜歡的是阿雅。剛剛二十出頭的阿楠喜歡阿雅的為人處事，但又說不上來好在哪兒。「就是會讓你覺得，如果能活成阿雅那樣也挺好，挺坦然的。」

某種意義上，不同于電影、劇甚至是動畫，綜藝經典的誕生有着更多的主觀性，也可以說是一場創作者和受衆的合謀。

白仔依舊記得打開《明日之子樂團季》的那個夏天。那時候的她剛剛大學畢業，順利考上公務員，一切都平穩有序地進行着。

直到她看到《明日之子樂團季》，這檔以「熱血高校」為背景的新生代樂團選拔節目，以校園男孩為主角，以競演的形式最終組成樂隊出道。

第五期節目中，當選手徐洋不知去往哪個隊伍時，好友付思超說，「聽别人的建議最終還是會後悔，做你想做的事。」

白仔的夢好像也被同時喚醒了。節目結束後，白仔終于鼓起勇氣，開始學習架子鼓。

再次打開《明日之子樂團季》，白仔再次回想起那個熱血、生猛、鮮活的夏天。與綜藝畫面一同出現的，還有報名架子鼓之後，路上自由暢快的空氣。

時間軸線撥回到2018年，在《創造101》的籌備階段，騰訊視頻和制作團隊反複讨論，其中的一個核心就是綜藝必須找到一種通俗且母語化的表達，從而形成更廣泛的大衆共鳴。

這一點在此後的多檔節目中得到延續，《脫口秀大會》以綜藝為表現形式将脫口秀推送到更廣普、下沉的受衆眼前，也讓其從小衆文化成長為主流青年文化的一支；《心動的信号》鋪開了當代青年社交的一種浪漫圖鑒；《令人心動的offer》展現了初入職場的年輕人遇到的各種各樣的現實問題；《忘不了餐廳》将目光聚焦于阿茲海默患者這一看似很遠實則很近的特殊群體……

和其他内容品類不同，以人為核心的綜藝離用戶天然是更近的。當我們在讨論一部綜藝的時候，話題往往已經不再是内容本身，它糅雜了每個人的個人經曆和感情體驗，又往往與時代情緒和社會公共讨論相呼應。

而無論是創作視角還是受衆視角，它們彼此交織驗證着一個越發被看到的事實：當我們在看、在重刷綜藝的時候，它不僅和内容相關，更和「我」，和每一個具體的「個人」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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