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五晚上，和你一樣，我也在屏幕前目睹了唐山燒烤店裡淩晨的一幕。

一位女生和她的同伴不過是正常地聊天吃飯，遭受陌生男性突然摸背也隻是立馬推開，對方卻毫無顧忌地繼續上手，再被拒絕竟然直接擡手就是一巴掌，并和同伴一起開始了長達數分鐘的暴力。碗筷和酒瓶不斷砸向女生和她的朋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被拖至門外仍被拳打腳踢。

一天過去，警方宣布主要嫌疑人已被緝拿歸案，受傷女生也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相信大多數看完視頻的人仍然久久地感到震驚、憤怒，乃至恐懼。

因為我們發現，能做的她們已經都做了。

在這段視頻中，我們看到了什麼？

除了恐怖的暴力，我們看到了女生是怎樣堅決反抗，又是如何為彼此挺身而出。一位女生甚至生生擋在同伴的身前，替她承受了兇狠落下的椅子。我為她們的勇敢湧出熱淚，但同時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栗：

你們說女性應該結伴而行，我們做到了；

說女性應該 girls help girls，我們做到了；

說女性應該對感到不舒服的行為明确表示拒絕，我們也做到了。

我們甚至養成了習慣，第一時間就弄清楚時間、地點，去打量彼此的衣着，甚至緊張：她到底是不是完美的受害者？我和她又有何分别，下一次如果是我，我是不是完美的受害者？

所有的一切我們都做到了，然後呢？

原來，從我們的角度做得看似再完美，再天衣無縫，依然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這是因為我們始終被動，隻要加害者始終存在，受害者的苦難就永遠不會停止。

就像《一個母親的複仇》裡擲地有聲的那句：“我教了我的女兒二十年怎麼保護自己，你卻一秒都沒有教過你兒子不要傷害他人。“

電影《一個母親的複仇》劇照

防範對女性的戕害，絕不隻是女性的事。

去年世界衛生組織（WHO）公布的調查數據是何等的觸目驚心：全球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女性曾經遭受過身體和性暴力。而這，難道是因為這7億多人還不夠小心嗎？

這些慘案，絕不是個體的、偶發的事件，它可以發生在燒烤店，就可以發生在馬路、商場、辦公室，它今天是毆打，明天也可能是謀殺。它正是在一次次熟視無睹的縱容下逐漸變本加厲的肆無忌憚。

所以在這裡，我真誠地希望，可愛的、勇敢的、善良的姑娘們，不必陷入誤區：

我們不必逐步地繼續壓縮自己原本就所剩無幾的空間，去穿别人認為“正确”的衣服，在别人認為“正确”的時間出門，隻交他人覺得“正常”的朋友——因為我們值得自由地展現我們的審美，接受自己身體的美好，也值得享受街道的霓虹，夜晚的清風，和彼此認同和尊敬的同伴交談、歌唱。

我們不必總是從譴責自己，懷疑自己，隻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必永遠被迫堅強，被迫不敢示弱，被迫為了證明自己的獨立而以尋求幫助為恥——因為我們可以認識到隻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是可以不必忍耐的，是可以表達不滿的，可以大聲地說出：“我不想”，“我不要”，“你不能”，和“你不對”。

我們，每一個可能成為受害者的“我”，都可以大大方方、名正言順、昂首挺胸地告訴世界：我們女性沒有問題，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現在，除了要求“我們”，可不可以想想，“你們”應該做什麼？

“你們”可以做到很多事。

“你們”可以不把我們看作自己的妻子、女兒、姐妹，而是世界上的另一個和你一樣的人類。想象一下，當這樣的拳頭毫無緣由地落在自己身上，“你們”是否還能無動于衷，是否期望旁人可以施以援手，是否還會用“喝了酒”為彼此開脫？

“你們”可以不再遮遮掩掩，含糊其辭，用“搭讪不成”粉飾“性騷擾”，把“單方面的暴力”扭曲為“對抗”。想象一下，這樣的偷換概念發生在自己身上，“你們”是否還能夠心平氣和，是否恨不得立馬說出真相？

“你們”可以不再置若罔聞，不再習以為常，可以在第一時間給予百分百的關注，以最堅決的态度嚴格懲治，用法律的公平公正給予我們最後的安全感。

插畫：Mary Tolstova

而我們呢，則應該不斷地說，不斷地講，在大街小巷，在各種地方，講到自己口舌生瘡，講到旁人耳朵起繭，講到他們不能不記得，不敢不放在心上。

不要被扼住咽喉，也不要不敢發聲，因為每發一次聲響，就多一分力量。

因為光我們知道還不夠，當我們之外的人也能意識到他們的問題，他們可以做到的事，真正的改變才有可能會到來。

願它早點來。

編輯/Freya 設計/Kiko

*封面圖片版權所有：DANIEL MIHAILESCU

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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