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5日,“民辦園一律不準單獨或作為一部分資産打包上市”的學前教育新政給了幼兒園賽道下了一場最慘烈的冰雹。
那一夜,激情燃燒了兩年的的幼兒園投資賽道上,一片哀鴻遍野;作為幼兒教育的風标的紅黃藍,股價被腰斬;全球招募的金融精英,耗費半年調研的園所投資項目戛然而止…
然後,沒有然後了。
所有人都認為,這對幼兒園投資來說是至暗時刻。
然而,兩年之後,2020年幼兒園80%普惠、50%公辦園的政策,讓民間辦學者面臨着“裸奔”還是“上岸”的艱難抉擇。有人甚至根據普惠補貼的燃燒速度,揣測地方政府或将要面臨錢袋子“見底”的窘境。
我們很想知道一些答案:
想知道這一年,資本的撤離是否給幼兒教育“驅逐劣币”;想知道這一年,大規模完成普惠化改造之後,教育質量是否不出意外的下滑;想知道這一年,在政策頻繁動作之下,行業裡的堅守或逃逸的人們怎樣選擇;想知道未來的幼教是面臨更窘迫的局面,亦或是将迎來低谷後的春天?
大象山智庫通過2019年對幼兒教育企業和上百家幼兒園生存狀态的觀察,得到了關于這些問題的回應,一些意料之外的答案。
第一章 普惠之後
不管我們是選擇張開懷抱,還是抗拒,2020年終究還是來了。
這是對于幼兒園辦學者來說,很重要的一個年份。2018年11月15日學前新政裡提到,政府要求2020年園所普惠要達到80%的目标。這意味着,民間辦園者的“終決選”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那,這些人到底在猶豫什麼?
2019年1月,北京市出台了普惠後的第一個補貼政策:普惠幼兒園不分級,全部按每個學生每月1000元補助,每新增一個學位,幼兒園将收到1萬元的一次性擴學位補助。這些政策還不包括2018年實施的民辦轉普惠,一個孩子3000元的轉設獎勵。
除此之外,各區補貼标準更是豐富。以朝陽為例,市級補貼之外,區政府會給每個新增學位多補貼500元,同時,根據辦園質量評估,每個月生均補貼400-700元。
所以我們默默算了一筆賬:原來北京收費在2800元的中低端民辦園所,在普惠之後,雖然學費加餐費下降到1200元,但從政府的手裡卻可以拿到1400-1700元不等的補貼。這幾乎和園所轉普惠之前的學費持平。
但因為價格低廉(這對很多中國家長還是很有吸引力,因為對人發展最重要的幼兒教育),原本位于中下遊水平的民辦園搖身一變,成了新一輪“入園難”的尖貨。
普惠新政,給這些園所帶來了一次生源擴張的的絕對機遇,原本30人滿班标準,在普惠之後塞進了40個孩子,30%的生源增加為園所帶來了每年30%的增收,當然,這還不包括新增學位的一次性萬元補貼,普惠之後學費免稅、教育用地租金優惠,還有取消外教、減少教師人力成本等。
這是北京,選擇民轉普的補貼力度遠遠高于其他地區。所以原來收費5000以上的幼兒園,像彙佳(集團化辦學)在轉為普惠之後,也能在過去一年中存活下來。
2019年,大象山教育智庫曾對上百家幼兒園進行了調研,在北京的非普惠幼兒園中,23.8%收費在3000-6000元/月。
在二三線城市,是另外一種生存邏輯。
在青島,民辦普惠園的收費标準880元,甚至比北京還略高,雖然補貼單人一年2400,看起來并不多,但比大量依據地區收入水平700、800學費的園所來說,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有些園所甚至在普惠之後,還有了小幅度的漲價(不含補貼)。在大象山教育智庫調查的數據中,青島8家轉普惠的園所,5家收費未變,3家漲了價。
那些沒有轉普惠的園所呢?是否失去了所有的生存空間?青島平均學費水平1000元左右的地方,有着5%比例的民辦園保持在高收費的水平,像歐迪森幼兒園、南銀海幼兒園,普惠之後,滿足了中國家庭的不同教育訴求,因而也保持了穩中有升的發展趨勢。
普惠政策的實施,進一步加速了教育訴求的分層。
2019年,雖然幼兒園行業在外界看來,寒風瑟瑟,但在二三線城市的中高端園所卻顯示出了蓬勃生命力。在唐山,一所收費5000的幼兒園因為保持了穩定的教育水平、良好的招生能力,加上便宜的地租,營收狀況良好,真正賺到了錢。
2018年全國幼兒園數量26.7萬所。普惠性幼兒園18.3萬所(含公辦幼兒園10.1萬所),占幼兒園總數的68.6%,比上年增長11.14%。民辦幼兒園16.6萬所,其中已普惠的有8.2萬所,民辦非普惠園8.4萬所。随着普惠政策的持續推進,預計2019年民辦普惠園的數量也将繼續增加。
調研中我們發現,有一些幼兒園在轉普惠後,會在園所附近新開一家培訓機構,轉普惠前開在園所裡的英語口語、閱讀等各類課程,在這裡重新上線,甚至選擇更豐富。如此一來,辦園者多了一條賺錢渠道,但家長的教育支出或許不降反升,園所之外的培訓機構如何監管,也是需要關注的新問題。
在北京,一家園所從非普惠園轉為普惠園後,按照最高750元/月的保育費定價,加上至少1000元/月的生均定額補貼,對于收費在2000-3000元/月左右的中端園,轉普惠後收入并不一定會減少,但也沒有了更大的空間去做教學和管理上的提升。
很多原本價格在3000以上的雙語園或國際園,在轉設普惠學費降價之後,采用增加班級人數、取消外教、降低人力成本來減輕運營壓力。
原本一個班30人,1個主班、1個助教,還有3個保育員的配置,現在一個班級40人,還保持同樣配置,甚至減少到3個負責老師。這無形中增加了幼師的教學和管理成本。對班級管理模式、每個孩子的關注度都會下降。
從教學來說,現行的幼兒園強調五大領域教育,沒有統一教材/教案,倡導探究式學習,這對幼師課程設計、課堂教學等方面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根據大象山智庫調研,民辦轉普惠之後,幼師的收入、福利待遇、提升意願等,均低于公辦園和民辦非普惠園幼師。盡管政府加大了對普惠民辦園的補貼,要求用于人員經費支出占園區收入比不能低于70%,從待遇水平上來說,民辦園師資水平短期内依然難以提升。
如果無法改善民辦普惠園幼師的生存和發展現狀,甚至幼師們的工作量和壓力會更大,招到好老師、培養好老師對這些園所而言,會越來越難。
班級承載力的超飽和、師資配比下降,師資水平難以短期提升,停滞特色課程研發都會導緻普惠園轉設之後教育質量的下降。
資本退場,幼兒園的主要經營者将會變成政府和中小型的單體投資者,而對單體投資者來說,機會仍然存在,但新開普惠園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們再來算一組數據:
用估算的方式,2020年的在園幼兒為2015-2017年出生的孩子,這三年新生兒總數分别為1655萬、1786萬和1723萬,按照85%入園率、80%普惠覆蓋的目标,需要的普惠學位是3511.5萬。
根據教育部數據,2018年全國普惠性幼兒園在園幼兒3402.23萬人,占全國在園幼兒的比重為73.07%。與2020年預估需要實現的目标相比,還差109.3萬。以2018年平均在園人數175人/園來估算,即使不新增園所,全國有6246所民辦園轉為普惠,即平均每個城市有10家民辦園轉普惠,就可以實現目标。
另一方面,政策規定小區配套園必須辦成普惠性幼兒園,2019年底,教育部統計稱1.7萬所小區配套園完成階段性整改,将這一部分的變化算上,80%普惠率的目标并不難實現。
然而,當“80%普惠”的目标按時甚至提前完成,幼兒園又将迎來出生率下降帶來的新一波影響。
2021年的在園幼兒出生于2016-2018年,同樣算法,他們所需要的普惠學位為3421萬。換言之,達到目标剛過一年,普惠學位就空出了近100萬。預計2019年出生率會進一步下降,此後數年,普惠學位供過于求的趨勢更明顯,民辦普惠園招生難度增加,在園幼兒的減少意味着補貼減少,運營壓力會更大。
因此,對于已運營普惠園的從業者來說,規劃園所的長遠發展十分重要;而新開普惠園,需要考慮多重風險,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80%普惠”的目标将幼兒園市場分為兩個部分,也為從業者留下了不同的發展空間。
對于80%的普惠性幼兒園來說,降低日常運營和管理成本的需求強烈,為幼兒園提供軟硬件服務的從業者會有更多機會,園所智慧管理系統、内容平台、運營服務等,都有着很大的發展空間。
而在另外20%的市場裡,二三線城市值得更多關注。場地、人力等成本相對一線城市更低,家庭消費能力和教育分層的訴求相對四五線城市更高,通過提供高質量的教學、優化教育環境和體驗,單體園的盈利空間仍然充足。
2020年剛剛開始,在這個有着特殊意義的年份,幼兒園和幼兒教育會如何發展,我們等待着答案。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衆号“大象山教育智庫”,編輯椰子,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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