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潇湘夜雨

甲戌本第一回有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餘常哭芹淚亦待盡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獺（癞）頭和尚何怅怅”“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餘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日淚筆”。根據批語内容，可知批語是脂硯齋所寫，一芹一脂指的是曹雪芹和脂硯齋。而靖本中也有一條與之相似的批語，隻不過批語的時間落款是“甲申八月淚筆”。那麼哪個時間落款是正确的呢？

根據靖本中的一條畸笏叟的批語“前批知者聊聊，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别去。今丁亥夏隻餘朽物一枚，甯不痛殺！”可知在丁亥年，脂硯齋已經去世，不可能在甲午年（丁亥年過後第七年）再寫批語，而甲申年為丁亥年的前三年，甲申年過後不久脂硯齋去世，與畸笏叟批語時間丁亥夏相符，可知甲申是正确的。甲申後邊應該是“八月”，因為“年”後邊應該是“月”，而不能是“日”。因此正确的時間落款為“甲申八月淚筆”。

很多著作多将“壬午除夕”當做“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的時間定語，因此認為曹雪芹是壬午除夕去世的。但有的學者認為這條批語是兩條批語連抄，“壬午除夕”是前面那條批語的時間落款，并不能說明曹雪芹于壬午除夕去世。曹雪芹到底是不是壬午除夕去世的呢？本篇文章我們來分析一下。

如果批語是一條的話，那麼壬午除夕是曹雪芹去世的時間無疑。我們以批語是兩條批語連抄分析一下，“壬午除夕”是前邊一條批語的時間落款，還是後邊一條批語“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的時間定語。

首先，壬午除夕批書的可能性不大。歲末的最後一天稱為“歲除”，意為舊歲至此而除。歲除的夜晚，稱為“除夕”。除，即去除之意；夕，指夜晚。除夕與新年首尾相連，謂之“歲窮月盡、挨年近晚”，是新一年的前夕，是除舊迎新的重要時間交界點。除夕自古就有祭祖、守歲、團圓飯、貼年紅、挂燈籠等習俗，流傳至今，經久不息。在除夕如此重要的節日，脂硯齋還在批書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脂硯齋很少寫批語的時間落款，名字落款也很少寫。（關于脂硯齋名字落款為什麼很少，詳見玉玲珑文章《為什麼脂硯齋落款的批語很少？》）而相比寫批語的時間，曹雪芹去世的時間要重要的多，脂硯齋不提曹雪芹去世時間，卻在一條相對不重要的批語寫了時間落款，這點不太可能。甲戌本、庚辰本、靖本等本子有大量壬午年落款的眉批，比如“壬午（季）春”、“壬午（孟）夏（雨窗）”、“壬午九月”、“壬午重陽（日）”，以庚辰本居多。這些批語中，有的批語有“畸笏”、“畸笏老人”落款，由此可知是畸笏叟在壬午年進行了大量的批書，這些批語都是畸笏叟寫的。而脂硯齋在壬午年寫的批語，除這條外，沒有發現其他脂硯齋在壬午年寫的批語。因此“壬午除夕”是時間落款的可能性不大。

最後，根據抄本的抄寫方式，“壬午除夕”是時間落款的可能性不大。批語落款在抄寫時會和批語正文有明顯的分割，要麼間隔半列或者一列，要麼空字。比如甲戌本的“甲午八日淚筆”，比如庚辰本的諸多批語。如果“壬午除夕”是時間落款，就不會沿着批語正文抄寫。當然今存甲戌本是過錄本，抄手在抄錄甲戌本或其母本的時候，由于疏忽将批語落款抄錯位置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可能性不大，後面的批語落款“甲午八日淚筆”就沒有抄錯位置，說明抄手還是很注意抄寫位置的。

（庚辰本批語）

綜上所述，即使批語是兩條批語連抄，筆者認為“壬午除夕”也是曹雪芹去世的時間，況且是否連抄還存疑呢？從整條批語内容上來看，說的都是雪芹，而且内容是完整連貫的，不像是兩條批語抄在了一起。為什麼有的學者認為“壬午除夕”是前句批語的時間落款呢？那就是因為曹雪芹于壬午除夕去世與《四松堂集》等文獻資料中曹雪芹去世時間不符合。敦誠的《四松堂集付刻底本》有一首《挽曹雪芹》（這首詩沒有收錄到《四松堂集》刻本中）：

挽曹雪芹（原注：甲申）

四十年華付杳冥，哀旌一片阿誰銘？

孤兒渺漠魂應逐，新婦飄零目豈瞑！

（原注：前數月伊子殇，因感傷成疾。）

牛鬼遺文悲李賀，鹿車荷锸葬劉伶。

故人惟有青山淚，絮酒生刍上舊坰。

通過這首詩可知敦誠的友人曹雪芹于甲申年或者癸未末年去世，這與《紅樓夢》批語裡的曹雪芹于壬午除夕去世不符。因此有的學者認為“壬午除夕”是前句批語的時間落款。而有的學者盡管也認為“壬午除夕”是雪芹去世的時間，但認為脂硯齋記錯了時間，應該是“癸未除夕”。試想一下，如果曹雪芹真是癸未除夕去世，而在甲申八月，雪芹去世沒多久，脂硯齋怎麼會記錯呢？而且這還是曹雪芹去世這麼重要的日子。

當發現文獻資料與批語不符合的時候，我們應該首先懷疑文獻資料裡說的曹雪芹是不是《紅樓夢》裡的曹雪芹，而不是按照自己理解對批語分割斷句或者臆斷批書人記錯了。其實敦敏的《懋齋詩鈔》和敦誠的《四松堂集》從來沒有提到他們的友人曹雪芹和《紅樓夢》有什麼關系，而如今越來越多的研究證明胡适的考證并不可靠。我們吳氏紅學認為，二敦的友人曹雪芹并不是《紅樓夢》的增删者曹雪芹，隻不過同名而已。而《紅樓夢》的增删者曹雪芹生活年代是康熙年間，比主流紅學認為的乾隆年間早了一個甲子，也不會是曹寅之（子）孫。《紅樓夢》的時代背景是明末清初，以家喻國，借賈家之敗影射明朝滅亡，絕不是寫的曹家被抄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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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王華東 至真齋主 編輯：潇湘夜雨

深度解讀，高屋建瓴。吳氏紅學，高端學術。 知識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觀點、新視角，同一部紅樓夢，不一樣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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