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到了，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敬愛的老父親。時光如流水，轉眼間我已年近八十歲，老父親也走了33個年頭了。父親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緬懷他老人家生育養育之恩，這是為兒的一片孝心。

一九八九年夏曆十月廿九，母親去世五個月零七天，父親不幸病逝，又離開了我們。不到半年，家中就失去了兩位親人，我很悲痛。我愛父親，特别是他勤勞、吃苦、受累，遭罪多半輩子的事，是值得我永遠回憶的。

父親兄弟三個，排行老三。伯父、二伯父成家後，十七歲的父親就開始獨立生活。父親勤奮好學，隻上了半年私塾，就背會了《三字經》、《百家姓》。由于生活所迫，忍痛辍學，挑起了生活重擔。父親十八歲成家，幾年後添了我的兩個姐姐，生活就拮據了。

受祖父的熏陶，父親勤勞能幹，十八、九歲就成了農村的行家裡手：趕車、耕、耙、耩、揚，樣樣精通，衆人都誇獎。

聽母親講，日本人來的那年的秋天，僞保長催公糧，父親把兩口袋谷子送到村公所後，僞保長硬說糧食裡摻了沙，還嫌少，派兩個狗腿子逼着父親回家再弄。老實巴交的父親明知家中還有點糧食，都弄來大人孩子吃什麼?家中還有七八張嘴呢！走投無路的父親趁他們不注意，跑着跳進了村中井裡，那兩個家夥見勢不妙，夾着尾巴逃跑了。好心的鄰居趕緊把父親救上來，送回家，父親渾身都濕透了，還喝了不少水。母親急忙燒了一小鍋姜湯 讓父親趁熱喝下，由于天寒水涼，又由于驚吓，父親落下了胃疼的毛病，直到去世還沒完全好利索。

趕走了日本，國民黨又來了。老實的父親今天出勞役，明日又出兵車，家裡的農活還得抽空幹，沒白沒黑。由于勞累過度，又經常胃疼，生活又不好，在外還經常受氣，父親覺得活着沒意思，尋短見之念頭時而産生。

一天下午兩點多鐘，母親做好飯，喊父親來吃，無人應答。到西屋裡間一瞧，大叫一聲，快救人啊!原來骨瘦如柴的父親，在棚杆下上吊啦！小腳的母親不知哪來的猛勁，蹬着床沿上了桌子，先用膝蓋頂着父親臀部，一隻手抱住腰，另一隻手剪斷了布腰帶，在鄰居的幫助下，把父親松下來，放到床上。全家人哭作一團。後來，聽見父親哼哼聲，我和姐姐們才止住了哭聲。

老父親啊！您為啥想不開，天塌有地接着，為何又尋短見呢？母親更是泣不成聲地說:“你有病，不能幹活，還有我呢！我能扛。再說孩子們都快中用了，你為何這樣，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過呀?”

後來，家裡又添了我三姐、四姐。為此，父母經常吵架。1945年9月，我降生到人世間。十幾年後，我上初中了。大娘常對我講:“你爹可封建了，重男輕女不喜閨女，因為你上邊有4個姐姐，你娘沒少吃氣，不知出了多少力，也不知哭過多少回。”我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母親何錯之有?

嬸子們也常對我說:“有你時，你娘高興得都哭了。你爹更是喜得合不上嘴，為你的出生，還放飯三天，以示慶賀。你爹每天起得更早了，天不亮就下地，天黑才回來。見人便笑，逢人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日子有希望。”這是年邁力衰的老父親的肺腑之言，想起這些話來，就使我油然而生敬意，銘記在心，永志不忘。

我一年年長大，父親也一年年變老，胃病一年年厲害，吃了無數中藥、西藥，卻見效甚微，身體一天天消瘦。趕集路上，胃疼起來，顧不上别人笑話，便歪倒在路邊;耕地時突然胃疼，立即躺在地裡，這是我親眼目睹的常事。

我上小學六年級時發生的一件事，至今還記憶猶新，久久不忘。一天放學回家，見父親趴在床上呻吟不止，懂事的我趴在床沿上為父親揉肚子，有時可清晰地聽到肚子裡的水在晃動。用扒肚子、壓胃口減輕胃疼。父親讓我上床坐在他胃口上，或者站起來用腳踩。我不忍心這樣做，父親生氣了，他輕輕地扭了我一下并用嘴示意，我勉強坐在瘦弱父親的胃口上。一會兒又站起來，用單腳踩在父親的胃口上，胃疼減輕了，父親微笑了，笑得那樣甜，可我卻哭了。現在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崔京浩唱的《父親)那首歌:“那是我小時候，常坐在父親肩頭(胃口上)，父親是兒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飯，将我養大。”

一天傍晚，我在外面玩，突然聽見姐姐們大哭起來。我趕忙回到屋裡，見父親趴在床沿上，頭耷拉着，床前一攤黑呼呼的東西，用煤油燈一照，全家人都驚呆了:血！黑血塊子還有小白蟲。我急忙叫來了西頭一位姓張的老中醫，号完脈說:“沒事，髒東西、瘀血，全哕（，嘔吐的意思，讀yue）出來了，給你點‘犀羊角’ 喝了就好，别害怕，好好養練養練。”

隔了幾天，可真見好。俗話說，瞎子大膽窮人壯，當時也沒進醫院，一是沒錢，二是離城裡太遠，真是人窮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有眼啊!”好心的鄰居高興地說。

父親一生勤勞。坡裡活、家裡活，鍘草、喂牲口、還開紙房，隻要不胃疼就幹，一會也不閑着。年高德劭的老父親吃的苦、遭的罪、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像演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展現在我面前。老父親是一 部讀不盡的滄桑巨書，越讀越有感情。

我讀完小學，讀初中，上完高中，上大學。父親對我很關心又特别嚴，小時候看着我進學校門，怕我逃學；夜裡陪着我，輔導我寫作業，字寫不好時，就用手輕輕地擰我的耳朵。十二年寒窗，凝聚着嚴父的多少心血和深情。日日月月，歲歲年年，黑瘦多病的父親披星戴月嘔心瀝血，為我辛勤勞作，供我完成學業，長大成材。

我二十歲就站在三尺講台上當上了“孩子王”。這一站就是四十年，教的學生真可謂桃李滿天下。教書育人美名揚，這是老父親親切教誨的結晶。此事，我悟出了一點真理：良好的家風、家教是人生的導航，是成功的階梯，我要感謝親愛的老父親！

老父親啊！您賜予了我生命，撫育我長大成材。父愛如山，記不清您的操勞，說不盡您的甘苦，在“父親節”到來之際，我要在您的遺像前三叩首。

為感恩聊表寸草心，賦詩一首：

親愛的老父親啊

我日夜懷念您

您的生育、養育之恩

比山高、比海深

若能有來生

我一定要報答

還要做您的兒子

這是我的心願

百呼不醒嚴父夢

千載難忘父母恩

兒子日夜懷念您

敬祝您天堂安心

2022年6月18日（父親節前夕）

痛書于縣城寒舍求知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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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勇進，男，1945年9月生于甯陽縣八仙橋街道張陳村，于1966年6月甯陽一中高中畢業。山東省泰安市甯陽縣第二實驗中學退休中學高級教師，大學本科學曆。已出兩部書：《追夢人生》、《中國好人劉奉閣》各30餘萬字，在縣新華書店展櫃布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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