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思達
如果要問《史記》在史書體裁上創新的話,相信大多數人第一時間都會想到書中那種以人物為中心組織事迹、突破編年限制寫作方式的“紀傳體”。不過,這可以說僅僅是《史記》的皮毛,《史記》對後世的史書,特别是官方修訂的正史的影響是全方位的,除了以人物為核心組織傳記的表達方式之外,《史記》還首創了五體結構,成為後世中國正史最佳的範本。
所謂《史記》五體,其實指的是《史記》出現的五大部分:12篇《本紀》、10篇《表》、8篇《書》、30篇《世家》以及70篇《列傳》。将一部書劃分為這五種結構,有人認為其實是古已有之,隻是司馬遷将其彙總在一起而已,但此說法并不是很靠得住。比如《世家》,雖然明顯是司馬遷從先秦典籍中的“世卿”“世祿”“世臣”“世家”引申演化而來,但究竟并非其文字原意,而是增添很多新概念。事實上,按司馬遷“網羅天下,放失舊聞”“原始察終,見盛觀衰”“成一家之言”的雄心來看,他必須在史書格式上做出巨大創新,才能将自己的意旨以及三千年的成敗興衰用短短50多萬字表達出來,因而才别出心裁地獨創五體結構。
《采薇圖》,宋代,李唐
在《史記》的《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中。“本紀”在史書中乃法則綱要,用于編年記正朔,有天命攸歸的象征含義,因此将其放在第一位來記載皇帝事迹;《表》在《史記》中有10篇,模仿後代的譜牒,将那些夠不上出現在傳記中的列侯、将相、三公、九卿統統列入此表,擴大了全書紀、傳的記事範圍;8篇《書》則是各種典章制度和文化社會發展情況的總記錄;按“天子稱本紀,諸侯曰世家”的說法,《世家》專門用于諸侯傳記,但司馬遷顯然根據情況擴大記載範圍,不僅用其記錄諸侯列國時,還記載了一些對曆史、社會有過重大影響的人物,比如孔子、陳涉和外戚,按理說都非諸侯,但其功業事迹足夠重要,因此也被列入了世家;至于最後的《列傳》,按字面意思就是衆人之傳記之意,在儒家術語裡面,傳是注解經的文章,司馬遷使用這個術語,其實暗含了以功臣賢人之言行注解本紀,表示人臣拱衛君上之意。
本紀編年,廣載軍國大事和诏令制诰,表示正朔之所在,同時象征了曆史發展的統緒;世家講述開國創業的諸侯;列傳則講述人臣事迹,輔弼君上,暗含“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之意。這種不同的題名和記載手法,既凸顯了以帝王将相為中心的曆史,又鮮明地體現了封建政治體系中的等級秩序,簡直是封建時代史學家所能想到的最佳結構案例,正因如此,《史記》的五體結構一出來之後,立即就被後世所有史學家遵循,最多就隻是将《世家》歸并于《列傳》,以示帝王權威之下沒有人享受特殊地位,并将通史改為斷代,或是加入講制度變遷的《志》而已。除了這種整體結構上的“緻敬”,司馬遷一些小技巧,比如篇末有以“太史公曰”為開頭的“贊”;十表八書前加“序”,有時在篇中還夾“論”的做法,也被後世完美仿制,隻是在名目上略做變動:官修正史往往仿“太史公曰“加“史臣曰”,每篇後面有“贊”或改為“論”“評”,也有的直接用“贊”,但這種在每篇後加史家直接抒發議論的方式,則成為所有史書的标準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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