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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磊晚餐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01 13:09:16

張大磊晚餐(迷戀生活裡的氣韻)1

張大磊晚餐(迷戀生活裡的氣韻)2

張大磊晚餐(迷戀生活裡的氣韻)3

近日,愛奇藝自制劇《平原上的摩西》在迷霧劇場熱播,以貫穿始終的長鏡頭和景深調度、氣息悠長的時代氛圍感,被豆瓣評論“十分還原原著又磊味十足”“是國産劇集的一次自我挑戰”。該劇還入圍了第73屆柏林國際電影節劇集單元,成為該單元創立9年來首部入圍的華語作品,也是今年唯一入選的華語作品。大年初七,導演張大磊接受了北京青年報記者獨家專訪。

張大磊出生于1982年,從小在内蒙古電影制片廠大院長大,父親為内蒙古電影制片廠知名剪輯師。2000年,張大磊赴俄羅斯聖彼得堡大學攻讀影視大學導演系。2016年,完成個人電影處女作《八月》,出道即巅峰,獲第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他本人獲得最佳新導演獎、最佳原著劇本獎的提名。2018年,其執導的電影《藍色列車》獲得第二屆平遙國際電影“發展中電影計劃”單元評審榮譽,并入圍2020年愛沙尼亞塔林黑夜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2021年執導的短片《下午過去了一半》獲得第7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短片評審團獎銀熊獎。

它需要時間,需要忘掉很多東西,需要大量投入情感

北青報:請先分享一下拍攝《平原上的摩西》的創作機緣。

張大磊:我先看到小說,看了之後特别希望把它拍出來。有這個想法的同時,《摩西》項目負責人、制片人齊康拿到了這個小說的版權。之前他看過我的作品,可能覺得我對影片的信息化處理,或者影視作品當中那種溫暖的調性和他這次想追求的方向很像,而且這次他也不願意做一個常規類型的劇。他找到我,我們覺得可以一起再探索一下,做一些嘗試。

北青報:這次改編成劇集,你覺得對原著的還原度高嗎?跟小說作者雙雪濤交流得多嗎?

張大磊:作為讀者,我覺得這個小說本身的魅力在于它的文筆特别簡練,但是又很有力量。它對時代、對人物的描摹準确,但又不是特别的滿,留白很多,有大量的想象空間。看的時候會把我自己放進去,讓我不自覺地就陷入到一種回憶裡面——像是自己的回憶,也像是小說中人物的回憶,這種感覺很奇妙。

這次改編可以說小說是這部劇的母題,然後在此基礎上平行創作了一個空間,一個城市、一群人。相當于小說的文本啟發了我,然後我把它展開,融入自己的生活,把裡面留白的部分填滿。我甚至會覺得小說裡的人物可能是我的鄰居,或者是看完之後就成了我的鄰居。我希望用影像的方式将故事立體化,能夠把這段時間、空間做“活”,能夠進入到這些人的生命裡,能夠親眼看到小說描寫的生活。

這個過程中,其實我不太敢輕易和雙雪濤過多地聊這個作品。對我來說,我希望能盡量去獨立理解它,有一個新的滿意的文本呈現出來。中間有一些可能不是特吃透的地方,也請教過,但更多的是當有了一個相對完整面貌出來,大家再來品,再來找那個味道。

北青報:二度創作的過程中,你感到最吃勁的是什麼?

張大磊:最吃勁的就是如何将被文本啟發之後的感受和自己的創作感受結合起來,讓它變成一個新的東西。我覺得它不單單是一個完成的過程、技術的過程,它需要一定的時間、耐心,需要不斷把自己投入到裡面去體會。比如說劇中的每一個人,我一定要站在他們中間,要切身地感受到他是我身邊的人,不用刻意地去創作什麼,就像特别熟知的老朋友,我随便都可以說出他們的事情,随便都可以順着紋路找到他們生活的關系網。凡此種種,這是一個設身處地的真實的現場。要做到這一點,不單單是寫一個劇本。它需要時間,需要忘掉很多東西,需要大量投入情感。

不應該把細節做成符号,而是讓它有一種闖入感

北青報:雖然是僅有六集的迷你劇,但每集超過60分鐘,鋪陳了非常多的細節。做成這樣你有什麼獨特的手法?

張大磊:它是非方法論的,就是一種投入,投入情感、投入精力,就好比說我們在向别人描述我們最知心的老友或者家人,描述他們的一生。我覺得這些東西不是思考出來的,不是判斷出來的,而是近乎于一種直覺。

實際上在整個創作過程中最難的也是這些,就是怎麼把它變成一種直覺,包括人物的空間,包括他們的行為舉止、說話方式,他們所見的一切,這些東西是重點。這個劇隻有六集,可是我們做了三年,前期很長時間是在尋找到最适合它的方式。

北青報:好的細節會觸動人,大量挖掘細節在技術層面上也下了很大功夫吧?

張大磊:對,這些當然是要有賴于技術層面的用心,比如像造型、美術、布景,但其實我們不太想把它做成一個所謂的年代劇,甚至于想摒棄一些年代的符号。我們覺得不應該把細節做成符号,而是讓它有一種闖入的感覺。

北青報:如何在劇中的空間做到闖入感?

張大磊:我們最開始的工作都是在體會,并不是有意去修飾它,每個人的記憶是什麼樣子的,我們就憑着這個感覺去一點一點地找,真的像是闖入了一個記憶的空間。比如我們基本都是實景,美術蘭老師和他的團隊找實景就會花費大量時間,稍微有一些感覺不對可能就要重新再去找。終于找到之後,我們坐到院子裡、房間裡再去感受,哪個地方的氣息或者氣氛不對,有時候很難用技術直接去解決,就得調動自己的記憶庫,身處在那個空間中花時間慢慢去品,再一點點把它填滿。

而且我們定奪一個人物造型是否準确,并不是觀察一下審視一下就可以了,整個團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我們所有的服裝、道具基本都是直接從那個時代拿來的實物,攝影師松野同樣不是隻憑着經驗與技術來完成創作的,在完整的場面調度過程中,松野同樣是憑直覺捕捉,用心注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也不能不提我們的每一位演員老師,每一個角色我們都沒有絕對的要求和設定,一個大的場面調度下來,一刻都不能出來。這個是不可量化,無法總結,無法方法論的。

這麼做當然會覺得耗心力,但其實把自己放到另外一個時空裡面,大家真正拍起來是享受的,像夢一樣。

北青報:小說描述的事件發生地在東北,劇裡把它搬到内蒙古,這麼設置是否有你的故鄉意識?

張大磊:倒也不是說絕對為了故鄉,雪濤是東北人,他把小說設定在他最熟悉的空間,因為人都是對最熟悉的東西可以很自然地順着它的紋路去找到它的味道。我們開始并不想把這個劇放在東北,而且我覺得不管把它落實在哪裡,都會是一個局限性,不如模糊掉它的地域限定。我們就想把它放到熟悉的環境,那裡有着基因的氣息,會使很多創作更自然。實際上它就是北方,北方的城市有着相同的氣息,而且大家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經曆的也差不多,這就不會有陌生感,而且也不必多說。

北青報:不必多說,可能這也是這個劇讓很多人迷惑,同時讓很多人感到有餘味的地方。

張大磊:不必多說不是不願多說,不必,很奇妙,就像我們總說的“你懂的”。也像留白,留出空間來,每一個人都能自己去找到那個味道。每個人都不可能完全相互理解,但又不可能是完全陌生。所以一個作品不管怎麼做,肯定會有不理解的,也會有理解的。我覺得不能用多數或少數來判斷這個事,最起碼我們要做到對自己來說是真實的,對自己來說是準确的,是能夠打動自己的,那就會找到同類。

劇本不寫台詞,人物更像說話

北青報:劇剛開播時,觀衆沖着懸疑片進來,但不少人有點兒蒙,有的說是文藝片,有的說是紀錄片……你收到的反饋如何,對觀衆的不同聲音你怎麼看?

張大磊:差不多,比如喜歡的觀衆覺得細節感人,看不進去的觀衆會覺得節奏慢。我覺得有這些不同的反應非常正常。本來這個劇就是和常規劇的節奏不一樣,包括視聽、表達方式、美學等方方面面都不太相同。我們沒有給這個劇定性,沒有一定要讓它變成什麼樣,隻要它是它的樣子就好了。

實際上,我覺得現在觀衆的欣賞能力和接受能力真的要比我們想象的高得多,要尊重我們的觀衆,絕對不可以低估觀衆。我覺得有網友說這個劇是400分鐘電影,這是我們特别想要的效果。

北青報:這個劇的演員帶給大家很多驚喜,像說唱歌手董寶石,以及很久不見的歌手艾敬,他們塑造的角色令人眼前一亮。你覺得演員的完成度如何?

張大磊:這次我真的是特别感謝所有演員,他們完成得都特别好,我特别滿意。在片場調度的時候,他們都很到位,而且也同樣把自己的生命體驗、生活經驗獻給了人物。

其實前期選角色的時候,這幾位演員老師都很接近我想象當中呈現出來的人,所以不用太多的扮演。我們的拍攝風格就是長鏡頭調度,更多的是要闖入感,演員老師們也是要闖入到這個空間之内,彼此之間要建立一種相對真實的角色關系。大家都在努力去找到這個人物心裡的落腳點。某種程度上他們是在做自己,最大限度地抹去了扮演的感覺。

在考慮莊德增選角的時候,我想到的就是寶石。因為我之前看過一部關于寶石的紀錄片,他很真實,經曆的事情也很多。我覺得寶石特别像莊德增,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但内裡很敏感,也很傷感,他的野狼disco真的很打動我,裡面有一個時代落幕的感慨,很傷感,一點都不熱鬧。他喜歡文學,最喜歡的詩人是海子。寶石是一個敏感的人,演技真的是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艾敬老師也同樣,看不到她如何做準備,我們聊角色也隻是隻言片語,很多時候都隻說半句話,艾敬老師就點點頭,其實全在心裡了,出手就是準的。他們都好有感受力。

北青報:拍攝不同于常規的劇,現場工作方式是怎樣的?

張大磊:我們的劇本裡沒有直接的台詞,都是很客觀的描述性的,誰誰有何反應,或者心理描寫,有何感受。基本上就像是一個文學作品。我沒有給大家發劇本,拍戲現場也基本不拿劇本,因為我們在籌備階段會經常聚在一起讀劇本,劇本也不長,基本沒有特别具體的行為動作描寫,都是啟發性的,所以會比較容易形成印象。完全照着劇本做會很難受,至少我是這樣覺得。

我們不過多聊劇本,也不讓演員老師們反複去揣摩劇本,都盡量少去做分析或者少去做解讀。大家就是湊在一起,更多的是作為朋友式的交流,或者不聊天,待着都成。

我覺得台詞和說話還不太一樣。台詞可能更多的像是人物在說話,說話更像是一種聲音。他們與其說是台詞,其實更像是說話,我覺得就是該說什麼說什麼,而且更重要的是說話方式。老師們都很快能夠适應,而且都表現得很出色。

北青報:通過這個劇,你想表達的是什麼?

張大磊:我想表達的其實就是人生的無常,人生的不可測。我覺得這本來就是懸疑,人的明天是什麼樣,人之間的關系總是在錯過,包括劇中小樹和小斐的童年在不斷地失去,當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其實已經在面對殘酷的成人世界了。我覺得很多東西很難具體到一個局部去總結它,它就是人生的無常,命運的無常,命運帶給我們每個人的故事其實都差不多。

北青報:這個劇入圍柏林單元獎你有何感受?

張大磊: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還挺開心的,就覺得大家的辛苦沒有白付出。

我希望這個劇更像是一種凝視,或者就像是一個目光,我是希望大家看的時候能夠有這樣的感受進去,大家也不用急于湊上去,也不用急于告訴他們答案,目光跟随着就好。

希望生活能稍微滞後一些,能有機會去凝視一些東西

北青報:第一次嘗試這種迷你劇,你收獲到了什麼?

張大磊:更多的是制作方面的收獲,因為某種程度上,創作質量和時間是成正比的。我們拍一個電影,理想狀态起碼要一個月的周期,但是作為劇集要考慮性價比和産出比,要求效率更高。我們每一集的投入就是拍電影的方式,如果按拍電影去計算的話,它至少需要六個月,但是六集最終我們拍了70多天,是劇的一個很緩慢的速度,是電影的極速。

劇和電影,隻是形式不同,或者播出的方式不同。我也希望這六集迷你劇有機會能進影院生成一個400分鐘的電影。

北青報:作為一位青年導演,卻非常擅長對90年代日常生活的挖掘,這是你一以貫之的風格嗎?

張大磊:我比較迷戀生活裡的氣韻,那個感覺更多的可能是時間帶給我的事件之外的一些感受。它有時候是無事之事,就是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在拍攝中我比較依賴這個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技術上面解決不了,隻能在敏感的時候突然能夠聞到那股味道的時候,把它抓住。比如我童年記憶裡的場景,其實很像《摩西》的前兩集。實際上那個感覺要說熟悉,反倒會覺得有些枯燥,它并不确鑿,又很遙遠,它摸不到,有一種距離感。

我的很多創作都是由這個而起,誘因各種各樣,可能就是一個瞬間看到了什麼,或者是聽到了什麼音樂,然後受到觸動和啟發。很像在記憶庫裡的東西,這個記憶不一定很遠,不一定是90年代,可能我也迷戀2000年之後的記憶,或者上周的記憶,這個東西就很難把握,我是比較順從這種直覺的東西。

北青報:未來拍攝方向會一直拍文藝片,抑或也會嘗試拍商業片?

張大磊:我是兩種,目前來看在計劃之内的可能還是會繼續這樣的創作。而且我覺得拍這個并不是對自己經曆或者生命的消耗,都是在相互啟發。如果方方面面都允許的情況之下,以後也會有更多的嘗試。

北青報:作為一名青年電影人,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拍電影或者自身價值體現在哪兒?

張大磊:我其實還沒有思考過這些,為什麼拍電影,包括作品有什麼價值的種種問題,甚至有時候我可能會回避這些問題。我總覺得每個人所承擔的社會價值,一定會是一個有明确的定義或是計劃的嗎?尤其像我們做的是一個創作性的職業,我們如何用我們的工作或是作品去思考承擔什麼社會責任,我覺得這個很難回答。或者我所做的作品,它更像是一個個生活的節點。

真正生活裡的人信念很簡單,方向很簡單,即便是哲學家或者是非常形而上的概念都逃不開我們共有的一個最簡單的信念,其實就是“好好地去生活”。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很世俗,誰又能躲得過?但生活其實很難放棄。

北青報:日常生活中你偏好怎樣的生活方式?

張大磊:我是希望生活極慢、極慢的一個人,這個慢倒不是說過得很緩慢,而是我希望生活能稍微滞後一些,比如生活在某個階段停滞的時間能稍長一點,再往下進行。對我來說,現在變化太快、信息太快了,生活中沒有辦法停留,很被動,從這一場就到下一場去了,來不及思考。

我其實很迷戀于觀察、體會一下生活的滋味,比如現在好像就覺得什麼東西吃過,苦不苦、甜不甜,好像都無從說起。我比較珍惜生活中突然能停下來的機會,它就像是一個愣神兒,但現在很難能有機會去凝視一些東西。

文/本報記者 李喆

供圖/張大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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