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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的平凡生活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16 22:23:31

莫言的平凡生活(我還是那個講故事的人)1

莫言近影

莫言的平凡生活(我還是那個講故事的人)2

莫言新著《晚熟的人》

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曾有人擔心,莫言會陷入“諾獎魔咒”——得了諾獎就很難再進行持續創作。但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前主席埃斯普馬克卻說:“我相信莫言得獎後依然會寫出偉大的作品,他真的有一種力量,沒有人會阻止他。”

如今,距離莫言獲諾獎已過去整整8年,距他出版上一部小說也已過去整整10年。近日,莫言攜新作《晚熟的人》重回公衆視野,再次引發讀者關注,與新書有關的話題登上微博熱搜,累計閱讀量超1.7億。

在這部中短篇小說集中,莫言根植鄉土,聆聽四面風雨;塑造典型,挪借八方音容。他用12個故事講述獲諾獎後的裡裡外外,有喜有悲,有荒誕有現實。從上世紀到當下社會,莫言從曆史深處步入現實百态,壁立千仞,氣象萬千。讀者不禁感慨,那個“講故事的人”又回來了。

“說書人”故事常新

莫言曾說:“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在這本蘊積了近10年的新作中,他一改一貫的故事講述方式,在小說中注入了新鮮元素——汪洋恣肆中多了冷靜直白,夢幻傳奇裡多了具象寫實,還引入了全新的人物形象。在《紅唇綠嘴》中,莫言塑造了一個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并不陌生的人物——網絡“大咖”高參。她深谙互聯網運作規律,手下有上百個鐵杆水軍,靠胡編亂造、添油加醋牟利。高參有一句“名言”:“在生活中,一萬個人也成不了大氣候,但網絡上,一百個人便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其中寄寓了作者的褒貶。這依舊是以高密東北鄉為背景的故事,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那個用童年經驗和想象力織造的高密東北鄉早已遠去。對于故鄉的變化,莫言很坦然:“将逝去的留不住,要到來的也攔不住。”時代變了,故事常新。

在《晚熟的人》中,莫言将眼光轉向那些最平凡最不起眼的小人物,正是這樣一群人,組成了時代演進中的“常”與“變”。他說:“這些人物,有的就是我的朋友,有的甚至像我的孿生兄弟一樣,是彼此的知己。這些小說裡的人物跟我一起慢慢随着社會的發展在變化、在成長、在晚熟。這七八年來确實有很多很多的感受,隻能通過文學的方式表現出來。”

《晚熟的人》中的故事多是莫言近幾年回鄉後的所見所感、所思所想。在莫言眼中,以知識分子還鄉為視角的小說很多,其中不乏經典作品。從上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寫作至今,他的不少作品都是采用這個視角。“但這個視角本身在發生變化,第一,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我自己發生了變化,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了。我的年齡大了,視野廣了,我的思想是不是變深刻了很難說,但變複雜了是肯定的。另外,我的身份也變了,過去我僅僅是一個作家,或者說是一個知名作家,因為2012年獲得諾獎,我的作家身份又添加了一層更為複雜的色彩。現在再回到故鄉,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比過去要豐富得多。”莫言說:“因此我覺得,‘還鄉視角’雖說是舊的,但是因為人變了、時代變了、故事變了,這個視角就有了新的含義。”

書裡書外亦真亦假

《晚熟的人》延續了莫言一貫的第一人稱叙事風格,不同的是,這12個故事中的“我”大都借用了作家本人當下的年齡和身份。作家毫不避諱地向讀者敞開了獲得諾獎後的生活,讓讀者可以追随書中這位“莫言”的腳步,回到高密東北鄉。書中的“莫言”發現,家鄉一夕之間成了旅遊勝地,《紅高粱》影視城拔地而起,山寨版“土匪窩”和“縣衙門”突然湧現,“還有我家那五間搖搖欲倒的破房子,竟然也堂而皇之地挂上了牌子,成了景點”,每天都有人來參觀,遊客來自天南地北,甚至還有不遠萬裡前來的外國人。

評論家李敬澤說:“《晚熟的人》同時也是關于書中叫‘莫言’的人物的故事。也就是說,現實中的作家莫言在打量着每個故事中叫‘莫言’的人物,書中的‘莫言’變成了被書寫、被觀看的人。我們能夠看到書裡叫莫言的那位,盡管可能已經是一個被曆史化甚至一定程度上經典化的作家,但是當他作為一個活動于此時此刻的人時,面對世界複雜的經驗,他也會感到遲疑和困難,也會有迷惘和感歎,書中莫言某種程度上構成了現實中莫言的鏡像。所有這一切在他過去的小說中并不常見。”

于是,書中的人和事,亦真亦假,打破了現實與虛構的邊界,這正是莫言想要的藝術效果。他說:“小說中的莫言,實際上是我的分身,就像孫猴子拔下的一根毫毛。他執行着我的指令,但他并不能自己做決定,我在觀察着、記錄着這個莫言與人物交往的過程。”

回到寫作本身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莫言的寫作狀态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面對公衆的關切,莫言有自己慣常的表達,以“獲獎後陷入沉寂”開場,以“希望将來寫出好作品”結束。随着《晚熟的人》問世,“閉關”許久的莫言終于通過作品給出了實實在在的答案。

作家蘇童曾說,諾獎之于莫言是“桂冠”也是“枷鎖”。伴随獲獎而來的是無形的壓力和無盡的瑣事,一度使莫言無法持續創作。據統計,截至2016年,莫言獲獎後去了全世界至少34個不同的城市,參加過26次會議、18次講座,題了幾千次字,簽了幾萬個名。特别是剛獲獎後的2013年,莫言忙到一整年連一本書都沒有看。

但莫言并未忘記作為作家的職責所在,他說:“我一直在努力,8年來我發表的作品不多,但還是一直在寫作,一直在做準備。對于一個作家來說,你所做的事,都可能成為小說的素材或靈感的觸發點。”

談及未來的創作計劃,莫言說:“希望能夠在近幾年裡拿出一部好的長篇小說來。如果寫,肯定寫的跟以前不一樣,故事不一樣,時代不一樣,語言也要有變化。”

對于自己是否打破了所謂的“諾獎魔咒”,莫言十分坦然:“要等讀者來判斷。”他說:“‘諾獎魔咒’應該是一個客觀存在,因為大部分的獲獎作者獲獎後很難再有力作出現。客觀上的原因是獲獎作家一般年齡較大,創作的巅峰時期已經過去,有人甚至獲獎後沒有幾年就告别了人世。但也有不少作家在獲獎後依然寫出了偉大的作品,像加西亞·馬爾克斯,他在獲獎之後創作出《霍亂時期的愛情》等至今還在被我們閱讀的名著。”

回首獲獎後的8年,莫言還是那個作為寫作者的莫言。正如他多年前在一次演講中所說,一個作家一輩子其實隻能幹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血肉,連同自己的靈魂,轉移到自己的作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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