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夏的黃昏,雨過,天卻未晴。
一陣風,從袖口裡潛入,在肌膚上遊走,帶着幾分涼意。空氣裡混合着草木原本的清香,蹙眉輕嗅,那葉尖滞留的水珠像是能濡濕了人的鼻。身畔,走過步履響亮的中年婦女,皮膚黑黑的,是俗世間最本色的樣子。那腳步是匆匆走着的,眼睛卻被那一株海棠花吸引了去。不禁莞爾,女人的心,終歸是潛伏着花的魂。
這時刻的心境,是閑适的。那麼,就在這庭院裡,信步走走呗。心随身動,眼前便亮了,這一地的桃紅,是酢漿草開花了,圓潤的綠色的葉兒,像一個個調皮的胖娃娃,腦門上頂了紅的花。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穿綠衣,戴紅花。一株草,就這樣一路盛開了去,讓自己擁有了花的美麗,給那一片褐色的土地披上了粉紅的紗幔。
那一邊,婆婆納花也着了急,大好的時光怎能落下它?便應景似地入了畫,開起了一叢叢藍色的的花。白的芯兒點綴着,活脫脫一個個小燈籠。“瞧這些花兒,多麼漂亮呵!”有路過的聲音在驚呼,讓一棵開花的草,忽然就理直氣壯了起來。風吹過,葉在顫抖,花是草的夢呵!
眼前憑空生出了幾分浪漫。忍不住俯身摘下一朵,纖細的莖,便是該配着這些嬌小的花兒。簪于發髻,心中湧動着小歡喜。“自摘園花閑打扮,池邊綠映水紅裙。”是惬意的随心随性 ;“待到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是悲苦的缥缈無期。相比之下,我自然是願做了前者。那至情至性的薄命女子嚴蕊的悲哀呢?罷了,隻管去賞花,不想也罷,不想也罷。
便是走了,走過那兩兩相望的桂花樹下,走過那葳蕤生長的薔薇花下,花香馥郁,綠葉繁茂,花的世界裡,紅與綠的搭配,一直都是相得益彰,各自靜好的。
人家的窗下,是一朵朵潔白的丁香花。或盛放,或半開。都含了笑,隐在綠的葉間。不急不躁,靜若安然。是在等那美麗的丁香姑娘麼?想想,卻笑:不是戴望舒筆下的雨巷,又何來那一場美麗的相遇?
花下的連椅上,一對老夫妻安靜地坐着,并不說一句話。一雙手,卻緊扣了彼此的。
止了步,卻濕了眼。 悄然地離去,怕驚擾了這相濡以沫的美好。
待年華老去,你可願陪我,于明淨窗下,那一叢繁花掩映,沐一身晚霞,說那些無關要緊的話,也不需作答,你始終溫暖的眼神,讓我的一生,如沐甘霖。
作者:張鴿子
編輯: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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