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楠/攝
文 | 李欣
中國古典美學主張在心靈與世界的溝通中,表現整個宇宙的氣韻、生命與生機。北宋畫家王希孟繪就的《千裡江山圖》,峰巒起伏連綿,房舍屋宇點綴其間,人影浮動,造就了一個氣象萬千、活潑玲珑的意境。這幅青綠山水畫正是中國古典美學精神的存照。受此啟示,作曲家趙麟以《千裡江山圖》為藍本,交織古典與現代韻味,創作鴻篇交響音詩《千裡江山》,用音樂表現山水,借山水抒懷暢神。9月24日晚,該作品在北京保利劇院奏響,指揮家餘隆攜手中國愛樂樂團,聯袂笙演奏家吳彤、琵琶演奏家趙聰、二胡演奏家陸轶文、鋼琴演奏家賀茗、女高音歌唱家方瓊、竹笛演奏家戴亞傾情出演。
作品分六個樂章,管弦樂隊與笙、琵琶、二胡、鋼琴、笛箫相繼“對話”,民族女高音大軸“點睛”。在表達中式美學精神的内核時,作者使用交響樂與民樂結合的形式,在這一空間中自如暢想與呈現。意境的表達不拘泥于形式,不在一招一式,而在于整體的“氣韻生動”。在精巧的謀篇布局中,使用簡潔而自然的和聲,讓作品在65分鐘左右的時長裡,一氣呵成,酣暢淋漓,在有限的篇幅中延展出體現人生意味、情趣價值的靈境。
交響音詩《千裡江山》由樂章“雲飛起,楚天千裡”開始,氣勢雄渾,勾勒出全景式的山水畫卷。這是一個純粹的管弦樂樂章,具有破題、開篇立意的作用,其中運用的主題素材會在其他樂章反複出現,使整部作品在姿态各異的章節中,呈現邏輯性與統一感。
緊接着的第二樂章“水雲溶漾”,加入了獨奏樂器笙。笙連綿悠長的聲音傳來,若隐若現的交響樂鋪底,鋼琴清亮的點綴,點線交織,如浮光掠影,流泉叮咚。吳彤演奏時身随樂動,輕盈靈巧,畫面像舞蹈、像太極,氣息連貫,動作柔和緩慢。在這首作品中,笙與管弦樂隊渾然一體,冥若合符,最充分地體現出“天人合一、氣韻生動”的美學追求。
第三樂章“月壑松風——琅然。清園。誰彈。響空山”,樂如其名,琵琶與管弦樂隊輕柔而控制的音響,營造出山谷月下的場景。長笛如飛鳥般鳴叫,打破靜谧,增添一絲趣味。之後音樂突然進入快闆,琵琶掃弦加絞弦的技法,與樂隊奮力抗衡,彰顯其剛性本質,雖然“樹欲靜而風不止”,但仍要“會當水擊三千裡”。第三部分再現,歸于靜谧。
二胡這件樂器的氣質,似乎天然具有獨白感,娓娓道來心中的思緒。第四樂章“千疊浩蕩”給予二胡大段獨奏空間,管弦樂隊或烘托二胡,或造勢呼應,此起彼伏,這樣的配比适中而協調,二胡旋律線始終清晰可現,音樂既能抒情内省,又具動感與能量。
第五樂章用鋼琴與管弦樂隊的形式,在重複性音型化的旋律中,呈現有内在節奏的昂首快步前行畫面,勢不可擋,如“萬馬回旋、衆山欲東”。中部速度放緩,旋律線悠長,氣勢壯闊,但仍有重複音型的鋪陳,氣氛動蕩不安。最後一部分慢下來,歸于靜,歸于和,呈現“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豁然與釋懷。
最後,作曲家采用女高音、笛箫與樂隊的形式,以一曲“萬山入海——萬衆歸心,天下一家”作為終篇。唱詞源自唐代詩人孟浩然《彭蠡湖中望廬山》,“太虛生月暈,舟子知天風……”在景色略帶朦胧中展開叙述,格調雄渾。作者依聲度曲,曲與詞貼合得自然婉轉。方瓊的音色特點、适度的音量開合,以及恰如其分的情緒把控完美演繹了這首作品。低音大笛的音色空靈有質感,呈現沉郁古樸的古典審美意蘊,與女聲交替交織,在管弦樂隊的恢弘音色加持下,人生況味得以升華,在情緒高漲中結束全篇。
趙麟運用交響樂與民樂結合的形式,延續中國傳統藝術的“線性”特點,把握了古典韻味,又體現了當代審美。他豐厚的寫作功底與對傳統文化的悟性,讓《千裡江山》成為厚積薄發中的昭示與表達,通俗易懂,好聽耐聽。這不是一般認知中“中國風”式的唯美主義,單就動聽的旋律不足以支撐,而是更深層次的意蘊挖掘,音樂能在大開大合中保有韻味與靜氣。《千裡江山》采用了由23家樂團集體委約作品的模式,這無疑進一步拓展了作品在全國及海外的影響力和傳播力。目前該作品已有20場音樂會巡演計劃,北京這次的全球線上直播,相信它已被更多人聽見。它也值得被更多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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