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夢裡聽秋

文/布衣（重慶）

一夜秋雨，天地驟涼。不知不覺已是秋分時節，窗外的鳥兒突然啞聲，大雁起程開始南飛，難免心裡感觸到有一絲絲憂傷。

光陰短暫，縱然是對秋日戀戀不舍，卻依舊要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目睹蟬兒往日的喧嚣，近日也少了許多歌聲。即使偶爾唱一支小曲，也平添了幾分蒼涼。

誰說秋無聲，我知秋之意。我把自己禁锢在秋的夢裡，秋依然在我的心裡。我常在夢裡夢外喜歡獨坐窗前，聽秋風穿街走巷，述說陳年往事。秋風将無意沾惹它的樹葉卷起一陣凄美，有意或無意間，拍疼滿城睡美人的心窗。

昨夜的雨，滴滴答答，淅淅瀝瀝，恰似一首悲切的思鄉曲，訴說着在外遊子的心事，如同一首鄉愁，讓人唱了一遍又一遍，相思在心頭。不由讓人感歎：九月金秋幾樹黃，天涯何處是故鄉！

時而風停雨歇，一隻孤獨的鳥兒又開始清唱。唱夜雨濕了幾片落黃，唱風兒卷起一地秋涼。

看雲朵變幻了隊形，一如我的夢在天空上行走。兩岸的樹木，被一層薄霧輕裹，好似新娘的遮羞布，一種朦胧之美油然而生，時而乍現，時而隐藏。

夜色濃濃，秋雨的滴瀝聲穿透了我的夢，它在我的夢裡肆意橫行，帶着秋風橫掃夜空，便潇灑地走入幽幽的街市。秋風的沙沙聲，在我的夢裡快速堆積，如潮水一樣起伏跌宕，不僅漫過城市所有人的夢境，還漫過城外比鄰，飄過江南田野、河流與山岡。

秋風攜着秋雨，在山坡上迅速蔓延，信步走進果林，搖曳成熟的棗兒，青色的柑橘。那些尚未成熟的青澀果子，在風雨漫過之後，如同魔術師的手摸過似的，橘子的臉上忽然煥發出彩色紅暈，逐漸嫣紅起來，溫暖宜人，露出一種羞澀，似乎生出一種愛戀的思想。

在夜裡，風兒帶着我的夢穿過一片葦影，葦兒卻在一夜之間長出白發，讓我的心一陣疼痛與悲傷。感歎人生苦短，光陰如過客，匆匆地來，匆匆地去，風雨路上，秋事又怎能不讓人感歎與彷徨。

我知道，秋天應該是充滿歡樂的季節，不該讓人這般悲傷。腳下肥沃的土地，如同母親，給了我的生命，養育了我的成長。即使生命短暫，來過也是快樂的，成長也是幸福的。我決不能讓母親為之難過，更不能讓母親心傷。

秋的豔麗，不僅讓人感傷，也讓人愛戀。感歎秋的結束，便是無盡的冬寒；愛戀秋的多彩，我讓秋賜予的溫暖太多，少了怨恨，我笑着接納你賜予的豐收與希望。

秋楓讓季節生出溫馨的暖意，縱然有秋雨秋風的夜襲，滿山遍野的林子依然枝繁葉茂，愈發鮮豔美麗，光彩暖人。或許，她是用這種溫情的方式，表達對大地的愛，對母親的愛，不至于在離别時又生出無盡的憂傷。

人生誰不懼怕衰老，隻恨青春消逝太早。秋卻不怕，不怕風雨的摧殘。憶往昔，她曾經有過春花怒放的青春，也有過夏天枝繁葉茂的翠綠，春與夏沒有的她卻擁有，更多的讓人欣賞和珍惜，是彩色濃烈的秋，遍山紅葉，五彩斑斓，滿目金黃。

黃色如金。金色的稻田，便是農民一年為之辛勤勞作的希望。這種豐收的喜悅，是春夏沒有過的，人們愛秋、聽秋、讀秋、頌秋，隻因為希望總把秋唱。

如果，假如說，如果你尚未體驗到這種豐收的喜悅，那你就祼腳到田野裡走一遭吧，體驗一次耕田、插秧、除草、施肥、灌溉、收割的勞作，你就會深有體會了。如果年歲不好，遇上幹旱年份，勞作後卻顆粒無收的那種絕望，會讓人撕心裂肺的。這時，你便會懂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了。

五彩斑斓的秋，是該讓人頌的。人們喜歡唱秋，我更喜歡聽秋。更夜深了，我似乎還在秋的夢境裡。在夢裡顯得格外安靜，因為安靜的我能聽得到秋的心聲。靜靜地聆聽夜雨的滴瀝，靜靜地聆聽秋的心語。

感覺夜雨輕輕滴在我的心上，秋風也撫平了我的心傷。我打開心窗，交給秋天，讓夢暢遊在無盡的秋雨之中，沐浴内心深處，揮之不去的塵埃。

夜色中，我把自己的心語告訴給失戀的秋蟲，把對秋天不舍的戀歌，唱給秋蟬聽。我愛秋天，我喜歡一個人獨坐山野一隅，靜靜地聆聽秋天的故事。我既愛秋天斑駁的碎影，也愛秋天的光影與燦爛，我不僅愛秋天的紅葉，更愛秋天希望的田野。我要守護大地，我要守衛賴以生存的糧倉。

我從夢中慢慢蘇醒，一股涼意爽遍全身。窗外的雨把我沉睡的耳朵叫醒，我的靈魂卻早已融入到昨夜的雨境。于是，我開始梳理夜雨的夢，努力攫住昨夜聽秋的片段，不讓她溜走。

我把夢中與秋雨對話的精彩，凝聚成美麗的文字，凝聚成優雅的詩句，凝聚成動聽的歌謠，唱給母親聽。

我用秋雨當墨，秋風譜曲，請百靈鳥當歌手，演繹一章秋收的樂章，演繹母親賜予我的愛，演繹秋天的多姿多彩。用秋的韻律，唱一曲百姓對秋的希望。

雨，下個不停，詩在夢中行走，夢在原野上開始新的行程，奔向田園，奔向雨後仙境，奔向陽光明媚的故鄉！

2020.09.22.于憑湖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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