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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後一次也沒有夢到他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27 11:39:00

#頭條創作挑戰賽#

姐姐在朋友圈裡寫道:“最近總是夢到老爸。”

我從小跟父親不親。小時候我從來不主動跟父親說想要買的東西,永遠都是先跟母親說,然後母親再轉告父親。“你自己跟你爸說嘛,他又不會不答應。”

總覺得他過于嚴肅刻闆,會被他訓訴,這種父與子的疏遠感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吧。

記憶中沒有多少與父親有關的記憶深刻的事情,能記起的好像也隻有在上初中時父親主動給我買了人生中的第一輛自行車。

2002年我還在中學上學,家和學校中間還隔着一個村,因為路途遙遠就寄宿在學校。

每個星期五傍晚放學後走路回家,星期天下午再從家出發去學校,一來一回要将要走近一個半小時。

那個年代在鄉下的學校裡有自行車的人屈指可數,擁有一輛自行車是很拉風神氣的事。

父親去世後一次也沒有夢到他(父親死後心痛我卻從來沒有夢到過他)1

不記得确切的日子了,但很清楚有次因為是值日的緣故回到家天已經天黑了。

聽母親說因為我一直還沒到家,父親就讓母親放下手裡的活去村口等我。“怎麼回來得這麼遲?”晚上吃飯的時候父親問道。

“輪到我值日搞衛生嘛!”我扒着飯。父親沒有再說什麼,飯桌上又安靜了下去。

“你要是想也可以給你買一輛自行車。”隔了許久父親又蹦出一句。

我吃驚地看着的父親,這可不像他的作風。在我的記憶中父親一向精打細算,油鹽醬醋都是挑着便宜的時候一次性買一大堆回來的人怎麼可能破費那麼大的一筆錢給我買自己車呢?

自行車的事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也并不心生期待,認為隻是父親心血來潮的随口說說而已。

一星期之後我放學回到家,意外地看到院子裡停放着一輛嶄新的藍色自行車,連自行車上面的泡膜都沒有撕掉。

“去試試你的自行車!”父親看着還沒回過神的我說道。

聽母親說,父親給我買這輛自己車的時候錯過了村裡唯一的一輛回程車,無奈之下他隻好從縣城坐車到鎮上,再走路回家。

那個時候可是夏天,氣溫極高,熱得像個火爐。父親就帶着一頂舊草帽扛着我的那輛自行車足足走了十多公裡才到家。

“你肩上不是有自行車嗎?怎不騎還扛着不嫌累啊!”母親取笑父親怎麼這麼笨。

父親沒有解釋,隻是“嘿嘿”笑了幾聲。後來這輛自行車陪着我讀完初中又去縣城讀了三年書。直到我去上大學,這輛藍色的自行車也不知道被我丢在哪個角落而變得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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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的長大,父親漸漸老去。我們的關系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拉長而變得親密。

他沉默,我寡言。 每次上班每次上班回家我們都是隻是例行日常的說幾句話,從不會過多深入交談。

我不會跟他聊我上班工作的事,他也不會和聊他在家的日常所遇,有什麼事情他倒更願意和遠在千裡之外的姐姐說。

父親變得極其怕麻煩我們。他隔不了多久要回鄉下老家,即使我休息在家他也不願意麻煩我送,更喜歡自己坐村裡的客車,哪怕等上幾個小時。偶爾的感冒發燒也都是自己去診所問診拿藥。

“你要是不舒服就讓阿亮帶你去看嘛!”姐姐偶爾知道後便會在電話裡說。

“這點小事我自己能搞定,年輕的時候我都還可以不吃藥等自然好呢!”父親振振有詞地說道。

其實我和姐姐都知道他隻是不想麻煩别人而已,他怕影響我上班以及難得的休息時間。

2016年5月,我上完班回到家。父親問我什麼時候有空帶他去縣醫院做個檢查。

“就是舌頭下長了一個比綠豆還小的疙瘩。”父親故作輕松地說道。這個小疙瘩已經出現有一個月,隻不過他一直認為是上火,自己去藥店拿了點下火消炎藥來吃卻不見效果。

縣裡的醫生說這個情況去市裡檢查比較好。于我們又去了市醫院,片子拍出來後醫生的表情有些凝重。

那個比綠豆還小的疙瘩是腫瘤,要進一步确認是良性還是惡性就必須去福州做檢測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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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我和父親從來沒有一起出遠門,沒有想到唯一的一次既然是帶他去看病。

檢查結果并不好,是惡性的腫瘤,唯一的辦法必須是盡快做手術。父親知道結果後很是不安,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我安慰他說這個手術并不是很大,甚至在醫生眼中隻能算是一個小手術。

“要不我們先回家幾天,等通知了再過來?”父親試探地說道。

我覺得麻煩。醫院的床位并不那麼容易排到,如果因為回家就錯過床位那就需要更久的時間,這樣得不償失。

我拒絕了父親他要先回家的想法,并且說了一堆自以為是是理由。聽完後他不再說什麼,像極了小時候的我。

父親是一個有着幾十年吸煙史的人,醫生交代不能再吸煙刺激口腔了。

為了讓他戒煙我給他買了口香糖和各種小零食代替。可是對于一個老煙槍怎麼可能說戒就戒。

父親沒有什麼可以緩解這種煎熬便偷偷的抽煙,在我眼皮子底下每次小半根小半根的抽。

有次我在衛生間看到一截掉在地上的煙灰立馬知道了他躲在衛生間偷偷抽煙。心煩意亂的我立馬重重地把他一頓訓斥,他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子。

“煙和打火機你都給我收起來吧!等醫生說我能抽了你再給我。”父親怯怯地從身上掏了出來遞給了我。

自此父親直到去世再也沒有抽過煙。

在後來整理遺物的時候我看到那包還剩一大半的煙和打火機時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是不是太過嚣張跋扈、太過自我了,并為此自責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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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賓館住的第二天我們就接到了醫院打了的電話,說是有空餘的床位可以安排入住等待做手術。

我還一度慶幸覺得當初不回家的決定是正确的。打電話告訴姐姐做手術的日子,她說她會在父親做手術的那天趕到醫院。

“你讓你姐先不要過來。現在過來家裡的二個小孩誰帶?還是等我出院回家後暑假再帶小孩一起回來吧。”父親說道。

父親問了醫生又對比了幾個病房同類型的病友,做手術後估算隻要住院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出院。

他計劃了很多事,例如出院了要回鄉下的房子住半年,那裡的空氣質量更好;要在院子裡挖一口水井;還要房子後山種上許多不同的果樹、養上幾隻雞鴨……

變化遠比計劃來得快。父親的手術剛開始很成功,可是沒有幾天就開始拉血,做了各種檢查醫生又找不到原因。

父親開始陷入昏迷,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其間偶爾回清醒過來會吵着要回家,又或者迷糊之間一直喚着姐姐的名字。我打電話告訴姐姐,她焦急地直跺腳,在電話裡頭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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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六月初父親走了。被一場不算很大的手術後引起的并發症奪走了生命。

那一年他剛好六十歲,古書說六十一個坎,他終究沒能跨過去。

母親說要是沒有去做手術父親也許還能長個三五年,也不需要遭受那冰冷儀器的折磨。

姐姐說要是當時不聽父親的話趕過來就好了,這樣就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了。

我說要是一切能重來那就好了。母親是如此、姐姐是如此、我更是如此,内心都充滿了遺憾卻又無能為力,隻好默契地不再提父親。

它他像是成為了我們心中的一個不能被觸碰的禁忌。就像一條河流、一座大山亘在我們心中,渡不過去也翻越不了。

姐姐說她最近老是夢到老爸。猶豫了許久還是打電話問她做了什麼夢。

“爸叮囑我以後可不要嫁遠,不然以後回來一趟都難。”

姐姐的聲音沙沙的,啞啞的,像極了感冒過後的聲音。

我聽畢再也說不出話來,眼前升起了一層水霧。

挂了電話我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今天天氣很好,星星出來了,月亮也出來了,我想父親也肯定會出現。

在另一個地方,他還年輕我還年少。我放學騎着那輛藍色自行車滿頭大汗的回到家裡,父親則站在院子裡平靜地抽着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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