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報｜清可 ©

大雪，是二十四節氣的第二十一個節氣，亦是冬季第三個節氣，仲冬開始。

同樣的季節裡，生病中的王羲之為他的好友寫了一封《快雪時晴貼》：“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

意思是說一場快雪過後天氣放晴，心情佳！想來你也安好。一些事情如果還未辦妥就算了，放下吧！

大雪之後，這一年就快結束了。願你像王羲之一樣，沒做好的事情，沒實現的心願，就暫時放下，感受季節最後的變幻，過到生活裡去。

起

源

烈風吹雪深一丈

每年12月6或7日，進入大雪時節。《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記載：“大雪，至此而雪盛也。”顧名思義，雪大了，天氣更冷，且不同小雪，此時雪落可積累在地不化，叫雪坐冬。

和小雪、雨水、谷雨一樣，大雪也是反映降水的節氣。在南方，如貴州、湖南、湖北，不僅容易遇到雨，如若遇到強冷空氣，還會出現凍雨，結成冰殼子。

大雪時節，不寒而栗。

圖1 2｜淸涼地兒-了琹 ©

然而屋外風雪鋪天蓋地，生活的一切似乎都不必勞心費神。《禮記》中說：“（仲冬之月）命之曰暢月。”“暢”是充實，“當使萬物充實，不發動故也。”。

人安穩地呆在家裡，爐火正歡，泡一壺茶，圍坐一起，回憶往事。大雪雖寒，但生活的情調，合家融融的快樂，隻有在風雪夜，才能讓人感受得最徹底。大雪，是一年中最美妙的蟄居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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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候

雪裡已知春信至

“大雪，十一月節。”在古代，大雪節氣曾是進入十一月的标志，謂“子月”。如今陰曆陽曆分開，這個時間稍有差異，今日已經是農曆十一月初四。

不變的是，此時的太陽偏愛南半球，北半球的大地得不到充足的光和熱，氣溫冷卻更快，時節由初冬逐漸走入深冬。《禮記》記載，此月“日短至”。這是白天最短，夜晚最長的月份。

故而所謂“子”，指的是陰盛、陽萌的相交之月。

大雪節氣，未達陽萌，而“積陰為雪，至此栗烈而大矣。”栗烈是凜冽之意。雪無邊無涯地下，很快就有了詩裡的意境：“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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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三候 】

一候·鹖鴠不鳴丨鹖鴠（hé dàn）是寒号鳥，因感到冬寒至極，不再出聲鳴叫；

二候·虎始交丨大雪時節陰氣最盛，卻盛極将衰，老虎因感到微弱的陽氣開始有求偶行為；

三候·荔挺出丨荔即馬蘭草，因為感受到陽氣萌動而開始抽出新芽。你看，大雪冰封日還有新生。

不過就像雪有雪的名字一樣，雪也有雪的氣質。“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這是李白的雪，像雲一樣柔，像月一樣白，像煙一樣輕。

這也是幹雪，踩上去嘎吱嘎吱響，而濕雪是pia叽pia叽聲。落在水汽豐富的南方，如江南、長沙，多半是濕雪。不輕，反而像冰晶，很容易蹿成個雪球，打在身上，濕冷得疼。

但無論哪一種，對人們而言，隻要雪大不至于成災，雪落一場是妝容，是滋養，是呵護，是無邊無際的安甯，是詩裡說“昨夜西風吹過，最好是，睡時節。”

圖｜梅森1949 ©

以前在李清照的詩裡讀到一句：“雪裡已知春信至。”最初隻把它當做是人們為了熬過嚴冬，寄托的美好念想。

誰知，這個月大地正發生着陰盛而衰，陽氣始萌的故事。雪裡春信不再是輕飄飄的盼望，而是真實。

圖1 2｜梅森1949 ©

農

事

你家臘肉腌了沒

與大雪的白相反，民間喜黑。

《禮記》記載：“（仲冬之月）天子居玄堂大廟，乘玄路，駕鐵骊，載玄旂（qí），衣黑衣，服玄玉。食黍與彘，其器闳以奄。”

天子搬到了北向明堂的正室居住，出行要乘黑色的車，駕黑色的馬，車上插着黑龍的旌旗，穿黑色的衣服，配黑色的玉，吃黍米和豬肉，使用的器物中間大而口小。

在五行之中冬為寒冷凝水之季，是黑色。古人認為，冬天起居出行，宜黑。

但冬之黑，并非隻單純地指向黑土地，陰沉的天色，枯萎的草木，指向孤獨、灰暗，而是深淵無垠之色。深淵指的是很深的水，無垠即永遠的存在。

在朝廷，每到冬日，掌冰的官吏便開始命人鑿冰，藏入很深的冰窖裡，以備來年夏日之需。在民間“大雪腌肉”，更是一冬之大事。

早在《周禮》中，便出現一種叫“熬”的肉幹。把牛肉、羊肉或鹿肉搗爛去筋加上姜屑、桂皮和鹽，邊曬邊腌。不過老百姓吃的是整塊抹上鹽的鹹肉、風雞、鹹魚、鹹鴨等，稱之為“脩”。

《唐摭言》記載：“（學生）初入學，皆行束修之禮。”束修便是束脩，是學生送給老師的“臘肉”，以作學費。

可見腌肉的習俗由來已久。不難想象，這是物流欠缺、沒有溫室技術的古代人，為熬過嚴冬創造的食品。

世事變化萬千，現代人時時都能買到新鮮的肉，物流的便利，遠在北國的人們也能吃上南方的時令菜。

不變的是，臘肉的制作似乎無甚不同。一樣地肉加上鹽，煙熏或者日曬，然後交給時間，就變成了黑色的滋滋冒着油的臘肉、臘鴨、臘鳥、魚幹。

而這種皺縮枯萎，硬邦邦的臘肉，時至今日還是為人喜歡。時至今日，街上的陽台，公園的架子上，還是如期地出現十幾條或幾十條臘肉。

對人們而言，在噴香的白米飯裡蒸上一小塊臘肉，冬日才能過得徹底。人們尚沒有發覺的是，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裡，不變已經成了最可珍惜的東西。

習

俗

吃好喝好日日好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每個人都曾在風雪裡埋頭趕路，但每個人都會有一個避雪的家。千裡萬裡，願你雪落歸家；千裡萬裡，願吃好喝好事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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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冰封】

俗話說：“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在北國，大雪已是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世界。《東京夢華錄》記載，在沒有節日祝賀的月份裡，如果有冰可溜，有雪可玩，就不能錯過。

不同于喜氣洋洋的節慶，是要付出辛勤勞動後的快樂，河流被寒冷凍得瓷實的日子，溜冰、點雪燈、打雪仗......隻是一種普通的，又能使生命力複蘇的快樂。

【蘿蔔養生】

大雪時節，老城南人有吃蘿蔔圓子的習慣。蘿蔔圓子，是由蘿蔔碎和五花肉肉糜攪拌做好的丸子，再下油鍋煎炸。

《本草綱目》記載蘿蔔有“下氣”“消積”“解酒毒”等功效。這對吃肉多，喝酒也多的冬日，很有好處。天地寒來暑往，飲食也應順之養生。

【橘子輝煌】

中國第一的詠物詩，是屈原的《橘頌》。作為三峽人的屈原，自小吃橘而愛橘。不過那裡的橘，霜降以後就甜，隻不過還不豐饒，販夫們都是一簍簍地賣。

入了冬，就變成一擔擔賣了，最後一車車賣，橘便宜得吃不完。冬天的橘子就跟小太陽一樣，橘紅色的，更為明麗。就像北島說：“玻璃晴朗，橘子輝煌。”清冷日子裡，依然有甜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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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事

雪泥鴻爪，往事有迹

今日大雪，但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人生遇到雪的次數，還不如在書中讀到的多，也實在難以理解，“有雪的時候才有童話”之類的感慨。

唯一能設想的隻有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那一個千山無鳥，萬徑無人的悲涼落寞之境。

因為人生也如此。無論曾經日子多麼美好熱烈 ，哪怕經曆了紅樓夢般的繁華熱烈，總有一天往事成空。如風雪之下，山白了，河封了，萬物偃旗息鼓，曾經的茂盛成熟，塵歸塵土歸土。

圖｜清可 ©

近日更不斷聽到有人感慨：這是被疫情偷走的兩年。

這倒讓人想起東坡的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雪泥鴻爪，往事有迹。

風雪沒有偷走誰的生活，疫情也沒有偷走誰的時間。

無論是熱烈活過，還是清淡歡欣；是時而掙紮，還是一番順遂，往事并不如煙。隻要人生的體驗是實在，人生的歡樂是真切，隻要走進過生活的深處，一切都沒有被辜負。

圖｜清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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