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一詞聽聞倍感釋然,仿佛一幅清心寡欲的山林圖卷由此展開:她身襲素淨的道袍,将發型紮成丸子頭,一捧長琴,一把折扇,山泉灑過,萬物明澈。這是我們心目中女道士樣子,也是女道士該有的樣子。
然而如果在這個詞前加一個前綴“唐朝”之後,那麼它的味道就完全變了。唐代的女道觀不是修心養性的天堂,而是莺紅柳綠的代名詞。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為了不被鄰裡指三點四,奔放的唐朝新生代女性便約定成俗,選擇了女道士這一行業。
唐朝女道士不亞于紅樓之妓,可以率性而為,與多位男子交往而不被控訴,所以有更加奔放的女道士便培養出了“重口味”。何為“重口味”?其實男人們也十分清楚道觀的用途,每日前往者絡繹不絕。什麼富家公子、翩翩少年、詩才詞俊,皆屬此類。
所以說,女道士的選擇還是很多的。可是就有那麼一些喜歡尋求刺激的女子,不願意往紅塵裡面紮,偏偏去追求那些已經脫去了七情六欲的和尚,今天小解所要講的這首詩的作者李冶,就擁有這份獨特的嗜好。
李冶,即李季蘭,是唐朝史上享受盛譽的女詩人,她與薛濤、魚玄機、劉采春并稱為“唐代四大女詩人”,由此可見其才氣。可是有才的人往往骨子裡就帶着狂勁兒,李冶的道士生涯也沒幹什麼修道的事,淨和那些風流才子追花弄月了。
和李冶接觸過的男人相當多,包括朱放、皎然、陸雨、閻士和、崔煥、肖叔子等當時的名士。或許是李冶秃太久了,便厭倦了有頭發的人,據說她曾戀上了一位高僧,還發起過熱烈的追求,但卻被高僧婉然拒絕。氣憤不已的李冶便寫下了這一首千古奇詩。
《八至》唐·李冶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這是一首極為簡單卻又難以理解的六言詩,雖然說的都是淺顯的道理,卻具有深刻的辯證法,富有濃厚的哲學意味,初讀幾遍或許很難理解得透徹。而且,李冶在短短24字中連用8個“至”字,卻絲毫不顯拖沓,而更顯其神奇。下面我們就一起來欣賞。
起句“至近至遠東西”,就非常有哲學意味。“東”與“西”是地理的兩個方向,固然遙不可及,但從某一個位置出發,它都存在東、西兩個方向,所以它又十分之近。
第二句“至深至淺清溪”蘊含的辯證法也比較深刻。清溪不比江河湖海,是一眼就能看到水底的,所以給人的感覺很淺,然而清溪又有深的一面,比如雲鳥星月倒映在水上,形成斑駁的倒影,那又何況于天與地的距離。
這兩句詩都揭示了一個道理: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和矛盾的本質。而且這還與反複無常、兩面三刀的世态人情極為相似,為下文的出現做了合理而有力的鋪墊。
第三句“至高至明日月”最容易理解,意思是說站得越高看得越遠看得越清楚。從結構上說,前三句隻是作者鋪墊的過場,作用是為了合理地引出最後一句“至親至疏夫妻”;從内容上看,第四句是詩眼,作者費了老大勁,目的就是強調這一句。
夫妻是同甘共苦的最親密的愛人,李冶為何會說二者是極其親近而又極其疏遠呢?實際上,這隻是我們所理解的“夫妻”,其實真實的生活往往更加複雜,伉俪情深固然有之,可同床異夢者也大有人在,夫妻之間貌合神離,甚至反目成仇的案例不算少數。
夫妻是“至親”這一點相信大家沒有異議,但“至疏”這一點卻有很多人不理解。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二人相遇、相識、相愛,最後決定相守一生,即便不在一起了,再怎麼說也有點情誼在,又怎會反目成仇呢?
然而,這就是李冶“最毒婦人心”之處,當然這裡的“毒”是打引号的,它并非狠毒,而是說這份雞湯真毒。我們想,李冶并未婚配,平時接觸的男人也都是三五成群,她是如何産生出如此深刻的道理的呢?
隻能說她的心太過陰暗,僅僅因為被高僧拒絕,就聯想到了世間一切的陰暗,這種消極的思想是不可取的。當然就這首“八至”詩來說,其精彩程度,無愧于一首千古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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