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陝西宜君縣，有一位張縣令，喜歡看戲。有一回，張縣令接待幾個朋友，又聽到本縣來了表演戲法的術人，就派人請術人來表演戲法，給大家添些樂子。

術人來了之後，很賣力地表演了一些戲法，但是平平無奇。

這些朋友看了後，也覺得很一般。但是，他們看到術人是縣令親自請來的，還以為是縣令的親戚，又或者關系親密的朋友之類，所以不敢怠慢。其中一人為代表，賞給了術人二兩銀子，還誇他戲法好。

術人倒是頗有自知之明，不肯接過銀子，還說：“小人今日表演戲法，百十号人觀看，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誇俺表演得好，更沒有人鼓掌叫好。這就說明，小人的戲法很一般，不足以讓大家稱贊。所以，小人怎麼有臉接這麼多錢呢？”

周圍人一聽，紛紛點頭，心想這術人不愧是走江湖的，察言觀色的本領很不錯。

術人又接着說：“不過，既然大人願意給小人如此多的錢，足見大人的知遇之恩。小人以前曾經遇到過異人，學過一些仙術，今夜就表演一番，或許能讓諸位笑一笑，不知道各位大人肯不肯見見？”

張縣令答應了，讓術人表演。那些朋友讓術人吃了些飯菜，喝了酒。

術人吃飽喝足後，就開始着手準備。

傍晚的時候，術人挑了場地，園子裡有三處廢宅，術人讓人打掃幹淨，破漏的窗戶補上，脫落的牆壁粉刷好，即便是有針眼那麼大的縫隙、孔洞，也都堵上，不讓有一點縫隙。然後，術人又拿了布幔，把門窗都圍住。

在西牆壁上，術人畫了一扇門，很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洞門。門前放了一個很矮的茶幾，茶幾上放着小爐子，裡面燒着香，冒着白煙。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别的東西了。

術人又選了兩名聰明秀氣的童子，都是十五歲，讓他們梳着雙丫髻，光着腳丫，還為他們取名“清風”“明月”。兩個童子都站在茶幾前，背對着茶幾。

那些觀看者中，女子都在東邊，隔着窗簾看；而張縣令等男子，則在窗簾兩邊，散開了坐着看。至于那些仆人婢女，有些可以看，有些不能看，都是術人安排。

三更天的時候，術人又在小爐子裡燒了香，然後用蠟燭燒了符文，讓那兩個童子蹲着低下頭，擡起屁股，從自己胯下倒過來看牆壁上的畫着的門。

兩個童子照做後，術人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兩個童子說：“神奇，神奇，牆上的門開了。”

術人喝了一口水，含水向牆壁上噴了，又問道：“現在怎麼樣了？你們繼續說。”

兩個童子又說：“梳頭發了，在臉上化妝了。”

過了一會兒，童子又說：“穿鞋子了，穿衣服了。”

術人說了一句“那麼，這樣就可以出來了”後，又噴了三下水。

這一下，衆人發現，屋裡果然出來一個女子，站在茶幾後面，長約五尺多，穿着大紅衣裳，拖着白色的裙子，她眉目娟好，相貌美麗，微微笑着，似乎不太好意思，有些害羞。

術人又說：“衆位大人在這裡呢，你還不施禮嗎？”

少女用袖子掩飾嘴，微笑着，并不動。

術人看到後，笑了，說：“哎呦，出來見人，還有些怕羞是不是？童子，你們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讓她出來見人施禮。”

兩個童子聽到後，果然去拉少女的袖子，慢慢用力。但是，少女不為所動，不論童子用多大力氣，都隻能一點點拖着少女往下來。就這樣，雙方僵持着。

術人一看，急忙制止，說：“她是修仙的人，你們拉她就罷了，怎麼還用力扯那麼？如此無禮，實在不禮貌。你們放手，我自有辦法。”

兩個童子松開了手，女子又回去了，保持微笑。術人又往牆壁上噴了幾口水，裡面很快又出來一位女子，依舊是雙丫髻，兩側還各垂下來一梳頭發，看起來更漂亮，穿着淺綠色衣服，但是腰部以下則隻用樹葉遮住，還隻有一尺長，僅僅遮住隐私到膝蓋處。她光着雙腳，笑着說着，很是靈動。

但是，大家注意到了，這少女手足都是爪子，似乎不是人類。

這少女出來後，跟之前的少女一樣，并列站在茶幾後面。不過，這少女看着紅衣少女，一直在笑。

術人看了看，對綠衣服少女說：“你姐姐跟個村中女子似的，沒有禮貌，見到這麼多大人，也不會施禮，讓我生氣。你一向懂事，知道禮數，來來來，你先來給大家施禮，不要弄錯了，給你姐姐打個榜樣，也讓我有些面子。”

這綠衣少女聽到後，拉着姐姐一起，繞着茶幾出來，到了前面，然後又拉着她一起跪下來，按住她的頭，給大家磕頭。

這少女舉止妩媚，又光着腳，穿着樹葉做的短裙，十分大膽。外面那些人看到後，如癡如醉，尤其是男子。

兩個少女磕頭後，回到了茶幾後面。術人吆喝一聲，噴了一口水到牆上，那兩名少女于是進去不見了。表演到此結束，術人施禮，謝過了衆人。

衆人知道，術人這是從牆上開了一扇門，這扇門似乎直通天界，所以才能出來兩名絕美的少女。但是，具體什麼情況，大家也不知道，隻知道這卻是算得上仙術了。

表演結束後，衆人一起鼓掌拍手稱贊，張縣令和朋友厚賞術人，前後加起來足足有十幾兩銀子。

其中有一人很好奇，拉着兩個童子問道：“你之前拉着那個少女的衣袖，離她很近，你知道她是人還是鬼嗎？”

童子說：“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人，隻是拉着她的衣袖胳膊時，感覺就像拉着一團棉花，軟綿綿的。她很柔弱，才拉了四五次，她就出了許多汗，嬌喘連連，似乎用盡了力氣。可即便如此，我們也覺得她力氣大，差點拉不動。”

另一個童子接着說：“是啊，就感覺她是面團做的，又或者是紙做的，很輕很柔，挺有力氣。如果不是術人吆喝，我們可以把她拉得更近一些，讓大家都瞧個清楚。”

又有人問術人，兩名少女是誰，術人笑而不答。

接着，術人拆了布幔，人們發現，所圍起來的地方，空空如也，除了幾面牆，什麼也沒有。而一面牆上，還有術人畫着的那扇門呢。

這個戲法，喚作“開天門”，術人從哪裡學來，師從何人，并沒有人知道。或許，就是類似口技、腹語加上皮影戲一類的絕活兒吧。因為皮影畫的人手可能沒那麼精細，所以看起來像爪子。

那兩名少女，應該就是紙人或者棉花人，用的時候拿出來，她們說話的聲音，其實是術人的腹語。等少女離去的時候，其實就是把紙人折起來收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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