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暢銷書作家大冰,相信很多人都是熟悉的。尤其是他的小藍書系列,從《你壞》到《乖,摸摸頭》《阿彌陀佛 麼麼哒》《好嗎 好的》《我不》,每一本書都曾創造了一個又一個銷量奇迹。作為小藍書系列的收官之作,新書《保重》依然延續既往寫作風格,分12個篇章叙述工人的女兒、唱歌最好的女科學家、獨臂少年與盲人弟弟、神奇的一家人與傳奇的忘年交等動人故事。
我自32歲開筆,賣文為生,迄今十年。承蒙諸君不棄,予我以傾聽,贈我以溫飽體面,讓我得以有銀兩去照料父母家人,得以有社會屬性定位去實現一些想法,得以有機會去進行一些個體表達,去将所謂的自我成全。這十年是我一生中的黃金時代。何德何能竟曾擁有,真心真意,感恩大家的成全。我曾緊握過你們當中百萬人的手,曾看完過無數條你們的回饋留言,我知道你們當中太多人一年一本地讀着這套小藍書去當兵或求學、成家和立業、結婚又生子,從少年到青年,或從青年步入中年……希望你過得好,如果不好,要相信會好起來,不過是時間。我的書都是我的女兒,我最滿意的這個女兒,願也能為你所愛。如果可以,慢一點讀她吧,個中有我魂魄,我的肝膽。“保重”二字,是我最後的祝福,予她,也是予你的,感恩曾相遇,感恩多年來的相伴。……
在《保重》的後記中,大冰對自己曾經的十年作了一個小小的總結,有略微淡淡的憂傷。其實,這又何嘗不是大冰開啟的新征程。而整本新書中的21萬字,書寫多個全新故事,包括《工人的女兒》《膠東往事》《驕傲》《上海西康路12月故事》《生而為人》《一點真心》《保重》《十年》等。其中,長達6萬字《膠東往事》為三部曲,是大冰寫作十年,認真剖白和自省,起底自己的出身,講述自己的家人和故鄉。可以說是他直面自己的卑微,是人到中年的自省,是一場艱難的反思與追尋。有位網名叫“啃書伯母”的讀者坦言,書中用10多個“小故事”來和讀者講述大冰身邊小屋裡面那些人來人往,沒有驚濤駭浪,沒有挫骨揚灰,但是句句都勾着人心尖尖的肉,這些故事裡面的主人公是冰叔用愛灌溉的家園,小屋和冰叔就是故事裡的人的“那誰”,是家園也是家庭更是家鄉。而用大冰自己的話來說則是“自己所有寫過的故事一句話便可概述:于無常處知有情,于有情處知衆生”。《十年》中,大冰就此撰文感歎道:“它明白故事裡所诠釋的悲憫是什麼,所執守的默擯是什麼,所訴述的是怎樣的凡塵瑣事、凡人微光、煙火凡間。它明白我最厭惡鬥争,從不善辯解,最難忍孤寂卻又畏懼人海。它明白接下來無論是歌贊升平還是歌頌苦難,我都沒有那份雅興,無論是揭露荒謬還是批判荒誕,我都沒有那麼勇敢。唯有它明白,我這般可笑的說書人,隻有一以貫之的悲觀,日益難言的無力感,無論是對這場個體生命,還是對這個世界。它應該明白,前途未蔔的我,需要做出一個認真的選擇——是繼續将這套書寫下去,繼續這份溫飽體面;是就此停筆,給已有的七個女兒一個最好的保全,給自己一個勢必莫測勢必颠沛也勢必全新的未來。是路徑依賴還是換種活法,我承認我選得艱難,我并不清楚前面是否還有路,我承認我的躊躇我的拖延,百般千般的不舍不甘,對溫飽安逸和被人傾聽的貪戀。我一直沒能下定決心,從兩年前開啟這本書的寫作,到兩天前開始這條單騎孤旅,直到今夜。”
第一篇《工人的女兒》講述的是一個裝着義肢的重慶女孩碗兒靠自己的努力為父母買房的故事。大冰說:“我選擇線性叙事,記述她和她家人的今昔,白描一場命運之海中的尋常泅渡。她并沒有耀眼的成就、跌宕的人生、顯赫的出身,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的女兒。”書中寫道:“女孩生在1997年的重慶市墊江縣硯台鎮,那裡接壤着鄉野,舉目可見炊煙和遠村。她在啤酒廠宿舍長大,雜院平房,工友住滿四鄰,她媽媽是啤酒廠工人。人人都誇她媽媽會挑老公,她爸爸是水廠工人,很帥,老宣傳畫裡工人階級的标準長相,有棱有角南人北相,身高一米八幾。或是基因的緣故,女孩成年前身高便有一米七,重慶出美女,她是典型重慶美女中拔尖的那一類,打小衆人便驚異于她過人的秀麗,卻無人給出過去當演員、當模特的建議。我曾不止一次地假設,若命運稍稍公平,現今的女孩應有怎麼理所應當的人生。或會盛開在秀場上吧,穿梭在從米蘭到東京的T台上,或被人熟知在屏幕中,無數擁簇者關注着她的一笑一颦。又或許她恬靜在平淡裡,做着一份文員的工作,愛好慢跑或瑜伽,偶爾在小紅書發發探店自拍,朋友圈曬曬旅行,像許多正值青春的女孩一樣,因收獲旁人對其容顔和身材的贊許而微微欣喜。設想隻能是設想,無力從源頭處改變既成的現實,這是無須慨歎的規律,就像無常才是命運。命運善嫉,不容圓滿,像個無聊的熊孩子,随機伸手捉起玩具,隻是胡來并不愛惜,越精美的越要扯碎了掰斷了才盡興,他知他是主宰者,無有制衡,一切盡可玩弄。”
女孩3歲時就因車禍失去了一條腿,她因為爸爸愛上唱歌。爸爸送給她的mp3一直像護身符一樣挂在身上。“多年後女孩會唱樸樹所有的歌曲,她去阿壩州紅原看音樂節,費盡千辛萬苦擠到最前排,望着台上的身影模糊了眼睛。她大喊大叫,用力招手,想告訴那個叫樸樹的歌手許多事情,比如10歲的小女孩早已明白了殘肢不可能長出、自己與他人有不可逆的不同,10歲的小女孩早已學會隐藏悲傷,也學會了用懂事聽話去隐藏對爸爸的心疼。她想告訴他那個MP3有多麼珍貴,他的歌她多麼寶貝,那種無法言說的陪伴有多麼溫柔。她多少次想對爸爸說聲我愛你又不知怎麼開口時,會把他的歌和爸爸一起傾聽。她對這個世界所知不多,尚無力去探尋,聽他的歌,是她那時發現的最美好的事情。”碗兒的遭遇讓人十分心疼,但她的樂觀、堅強更是讓人為之動容。“這世界太吵,總有人安靜地前行”,用這句話形容碗兒或許再适合不過了。
後來,當年造成碗兒截肢的肇事司機終于找到了,但碗兒家人對待此事的态度卻讓人忍不住落淚:“是去年的事,爸爸讓她一起去一趟法院,當年肇事逃逸的司機找到了,這貨改了名字,二十一年來居然一直生活在重慶。二十一年,已超過追訴期,不知何故,經辦人員告知上訴的赢面很小,催促協商賠償,私了完事,抓緊簽調解書。但那人并未出現,派來老婆在調解室裡哭窮,反複表示隻能象征性賠償些錢,無力承擔正常的賠償金額……碗兒描述了爸爸當時的憤怒,說他平靜下來後,失神地看着對方,像是疲憊得不行。他看了許久,其間無聲地笑了一下,最終的态度是:算了。碗兒告訴我,後來得知,那人逃逸後的二十一年間發家緻富,在重慶加州花園附近開有酒店,并不窮。我請她馬上給家裡打電話,将具體姓名和酒店地址問清,我告訴她,你叔叔沒他媽什麼本事,但還算有幾個律師朋友,以及,有一支破筆在手,或可替大富大貴者留名。碗兒轉達來她爸爸的意願,還是那兩個字,算了。什麼是算了。該怎麼解讀算了。我知道不是心軟也不是諒解,更并非饒恕,但具體是什麼,我說不清。此刻我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咀嚼着一個老工人的半生,停在鍵盤上的十指沉如灌鉛,心酸得不行。”大冰還是老樣子,一直用自己的筆記錄着這世間最美好的人和事,告訴他的讀者,這世間仍有很多美好,請一直天真下去。
事實上,書中的每個人人物,就在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艱難、昂揚的活着,真實的故事有千鈞之力。像是個熟悉、且陌生的朋友,一壺濃茶、一杯清酒,足慰平生。在晦暗中,找尋溫潤的光亮。如大冰所說:“此地是丙察察線的中途,此刻是目若村的午夜,一個人的摩旅穿越飛石呼嘯躲過大小塌方來到了這兒,冰雨連綿饑寒困乏,前路莫測精疲力竭,有心放棄,無力回頭,話說也是沒有什麼回頭路了,事已至此,唯有向前。當然清楚這并非世上最爛的路,太多人可以輕松将其穿越,我即便能過得去也不意味着強過任何人,所謂的艱難,僅隻于我而言。不是非走這條路才能回到拉薩,也不是為了什麼證明和挑戰,此行的意義除了自己沒人能真正明白,我已不需要被人明白,也沒人有義務去将我明白。我明白的是,某種層面上講,這或是一次對往昔歲月來時路的複盤,又或是一次對命運前途的占蔔——一個疲憊的中年人需要它的預言。隻是需要,不是期待,已不奢望上上簽。生如逆旅單行道,哪有歲月可回頭。誰的中年不是一場回不了頭的丙察察,颠沛狼狽,進退兩難,所謂向前,唯有向前。”(讀者報全媒體記者 何建)編輯:王欣 責任編輯:董小玥 審核: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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