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九）

還是十來年前，看了一部改編自幾米同名漫畫的電影，叫《向左走，向右走》。

電影講了這樣一個故事：金城武飾演的小提琴家和梁詠琪飾演的作家是鄰居，然而因為彼此的習慣不同——一個喜歡向左走，一個總是向右走——兩人從未相遇。在巨大的城市裡獨自打拼總是很不簡單，現實很殘酷，有時候事業很不順利，一個人也時而感到孤單，但兩個人都堅持着自己的理想，相信愛情，他們對于生活始終懷有美好的期待。兩個人不斷地錯過、匆匆地擦肩：旋轉門的一進一出，電梯上的一上一下，地鐵站裡兩人分别在月台的兩端——總是隻差一點點，隻是一個轉身、一次回頭的距離，他們就可以遇見，然而他們總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始終不曾遇見。

直到有一天，冥冥中有天意，他們終于在城市的公園相遇。相同的與現實搏鬥的境遇，在巨大的城市裡一樣的孤獨，兩個人相談甚歡，一見鐘情，沉浸在遇到對方的喜悅裡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然後兩人分别，留下了電話号碼，但因為下雨，電話号碼被淋濕、模糊了，兩個人再度錯過。于是兩人隻能懷着期待和思念，不斷地尋找着對方，又因為彼此不一樣的習慣，兩人還是隻有不停地錯失。分明是近到不能再近，卻又仿佛是隔了十萬光年那樣遙遠、那樣觸不可及。

兩個人在無數次尋找對方失敗後不禁心生疲倦，決定放棄。然後一場地震降臨，兩人房間的牆壁倒塌了，他們這才驚奇地發現：自己心心念念、苦苦追尋的人，原來一直都隻是跟自己隔着一堵牆這麼遠……電影和幾米的原著漫畫一樣，清新、浪漫、彌漫着一絲絲的感傷。整個故事就像是一個奇妙的都市童話，盡管男女主角不斷地擦肩、錯過，受盡了思念和等待的折磨，然而故事的最尾是那樣圓滿的結局，他們還是成功地遇上了。

黃耀明和張國榮的這首歌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跟小清新的漫畫和電影相比，《這麼遠，那麼近》就是一個宿命式的悲劇，它要來得更加哀婉，更加凄美：

“你相信這世界上一直有個不曾相識的愛人在等着遇見你嗎？反正，我相信的。傳說原來人都是雌雄同體、有兩個腦袋兩對手腳，隻是宙斯畏懼人的力量、把人一分為二，所以我們需要在茫茫人海裡去尋找那失落了的另一半，以求圓滿。可能我的那一半跟我的習慣不一樣，我向左走，她向右行，所以一直也沒有遇上。”

“但我能感覺她的存在的，無論我走到哪裡，總是在空氣裡嗅到她的氣息。我相信我和她其實相遇過很多次——在紐約時代廣場，在波斯灣的燈塔，在東京的酒店，在池袋的街道，在布魯塞爾的火車上，又或是阿姆斯特丹的一間狹小的書店，我都聞見過她的發香、在空氣裡感覺出她的停留——隻是或許我每次都太晚，所以縱然我走遍世界，還是隻能跟她錯過。”

“我想象我們的擦肩、想象我們的錯過。可能我将走到那條街道的入口的時候，她剛剛轉過街角；可能我夜晚在旅店房間對着窗外遠眺的時候，她也在不遠的地方望着我窗口的燈光；甚至我們可能通過電話，她不小心按錯了号碼，在話筒裡跟我輕輕地道歉。你說我要是把傘留在這小書店裡，她會不會有可能拿到？在經曆了一千次的擦肩而過之後，我和她有沒有可能終于遇見？還是說，我們人生裡唯一一次可以遇見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我坐的這張椅子，她有沒有可能坐過呢？”

這聽起來實在是一個悲哀的故事。走遍世界都一直在與愛人擦肩，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人，因為命運的遊戲總是遙不可及。是緣分還不夠嗎？但為什麼又偏偏在七十億人裡總感覺到那個人的氣息呢？思念深廣過太平洋，即便被整個世界的喧鬧包圍仍然感到孤獨，因為：

世界很大，你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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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遠，那麼近》

原唱：黃耀明 歌詞：黃偉文 念白：張國榮

（離開書店的時候，我留下了一把傘，希望拿了它回家的那個人，是你）

（2000年0時0分，電視直播紐約時代廣場的慶祝人潮，我有沒有見過你？）

愈夜，愈看愈美麗，

但誰，會來電？

當我，凝視我的臉，

幾億人在愛戀。

畫面，在腦内乍現，

波斯灣，最南面。

燈塔中，誰人在約會我？

不必真正遇見。

是誰在對岸，露台上對望，

互傳着渴望，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共你在熱戀。

在池袋碰面，在南極碰面，

或其實根本在這大樓裡面。

但是每一天，當我在左轉，

你便行向右，終不會遇見。

（如果你認識我的話，我今年會收到什麼聖誕禮物？

這間餐廳，這隻水杯。你有沒有用過？）

命運，就放在桌上，

地球儀，正旋動。

找個點，憑直覺按下去，

可不可按住你？

是誰在對岸，露台上對望，

互傳着渴望，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共你在熱戀。

在池袋碰面，在南極碰面，

或其實根本在這大樓裡面。

但是每一天，當我在左轉，

你便行向右，終不會遇見。

（我由布魯塞爾坐火車去阿姆斯特丹，

望住窗外，飛越過幾十個小鎮，

幾千裡土地，幾千萬個人。

我懷疑，我們人生裡面，

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

喜歡的歌，差不多吧？

（___新唱片你買了沒有？）

對你會否，曾打錯号碼？

（我懷疑那次，聲音好沙的那個是你）

我坐這裡，你坐過嗎？

（我認得你的字迹）

偶爾看着，同一片落霞

（我由亞洲一直飄到，南美洲）

是誰在對岸，露台上對望，

互傳着渴望，你熄燈，我點煙。

隔住塊玻璃，隔住個都市，

自言自語地，共你在熱戀。

月台上碰面，月球上碰面，

或其實根本在這道牆背面。

或是有一天，當你在左轉，

我便行向右，都不會遇見。

（我買了兩本幾米的漫畫，另一本，将來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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