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振動了一下，有消息：“老師，今天的作業是啥？”哎呀，我才記起早上忙着趕會議，一下課就趕着上路，忘了布置作業。在擁擠的地鐵裡，我也沒心思斟酌，就發了這樣的信息：孩子們，今天的語文15分鐘自由安排，形式不拘，成果分享，計入背詩積分，期待精彩。
不到21：00，我的手機要“炸”了。
聞姑娘一如既往地背誦古詩詞，今天是第715篇（首），王勃的《滕王閣序》，時長3分15秒，視頻背景依然書房一隅，條幅“執一惟誠”下面，樹影橫斜。“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感情充沛，抑揚頓挫。我豎了三個大拇指。
舢姑娘很興奮，先問：可以唱歌嗎？我說當然可以。不多一會兒，她發來一個全民K歌的小程序，我點開，是我超喜歡的《這世界那麼多人》，兩周前，我讓孩子們抄寫過歌詞，并要求體會其中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第二天，有女孩就叽叽喳喳地告訴我，韓紅在春晚深情演唱，莫文蔚也唱過，周深的演唱簡直是天籁。舢姑娘随後又發了一個音頻，讓我猜猜這是誰，兩個中誰為上。我沒有入套，我說各有千秋，難分勝負。然後她告訴我，另一個是她班主任的作品，平台打出的成績她比老師高了5分，把她美得飄飄欲仙了。
小陳是饒舌R&B，大徐是詩與畫“牧童短笛”，J君是故事大王，F妞是飛花令，還有模拟演講馬丁·路德·金《我有一個夢》……
一晚上，我仿佛置身春意盎然的芳草地：莺歌燕舞，落英缤紛，令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欣賞完孩子們的作業，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我隻是開放了一個小小的時空，卻窺視到了孩子們五彩斑斓的世界，我不知道他們的“自留地”還有多少我沒有發現的寶藏。
倘若我說，今天統一抄寫課文，或者幹脆說，今天沒有作業，那麼斷不得今晚的熱鬧與驚喜。
然而，做老師的總擔心，我不布置作業，孩子們會荒廢時間，他們會給自己布置作業嗎？而且是有“意義”的作業？而當他們離開學校，誰給他（她）山一程水一程地布置作業呢？
其實，人活一輩子，都在完成一份長“作業”，關于生存的，關于心靈的。
一個人要行穩緻遠，早晚得學會給自己布置作業。
關上手機的時候，我長舒了一口氣。（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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