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絕對是愛情至上主義者。
她還擁有絕世的文筆,傲嬌的容顔,菩薩的心腸,讓天下男人打心眼兒裡尊重和仰望。她對待愛情,絕對對得起“愛情”這兩個神聖的字眼兒,并用自己的故事,為世人寫下跨越時空的模榜。
人世間紛紛擾擾,多少人假汝愛情之名,行苟且之事。可張愛玲隻相信真愛。她是口才笨拙的人,比不上她的好友炎櫻巧舌如簧,大概是因為她将所說的話,都化作了錦繡文章吧。
因此,聰明的男人想追求張愛玲,一不能太粘,二不能事無巨細,天天噓寒問暖。對有個性,又獨立的女性,“暖男”那一套,是追到手才能使的本事,初期隻能做好自己,讓她崇拜,等待她的心土慢慢松動,心扉慢慢打開,否則隻會遭到她的厭棄,一旦搞被動了,你再追,就是花一個億也無濟于事。
像張愛玲這樣的女性,最好從她的文章下手,你得先讀懂她的文章。“渣男”骨灰級人物胡蘭成,就是這麼幹的。
右為胡蘭成,左為張愛玲
才女遇上情場“老司機”胡蘭成是個才子,而且大才。他沒有直接觸碰張愛玲,因為那樣一旦不成,有可能終身被拒。胡是個情場老司機,他先找張愛玲的閨蜜蘇青。
蘇青開始沒把張愛玲的家庭地址給胡蘭成,可經不起他的死磨硬泡,還是給了。據說他把蘇青也拿下了。
胡蘭成慌裡慌張,沒帶名片,又加之知道張愛玲不愛見人,于是悄悄從門縫裡塞進去一張紙條,寫着自己拜訪的原因、地址和電話。
至今無從考證胡蘭成那張紙條上寫的内容,但可想而知的是,這張也許隻有短短幾行字的紙條,一定是把胡大半輩子的才華都用上了的。
豆大燈光下,胡蘭成見妻兒都睡下了,便小心地溜進卧室,偷偷地把門插上,又膽顫心驚地抽出幾頁珍藏許久的上海朵雲軒花箋,開始揮灑抑制不住的激情了。寫了一遍,不滿意,再寫一遍,還是不滿意。寫了撕,撕了寫,眼看花箋隻剩最後一頁了,光亮的額頭也香汗淋漓了,終于寫成了。
時常面帶羞赧之色的胡蘭成
我想,胡蘭成寫下的,應該是這樣幾行字,我鬥膽描摹下:
張小姐:你好。今夜清涼如水,我決定冒昧打擾你。我是你從未謀面的朋友:胡蘭成。我這樣寫,你會笑話我麼?我們從未謀面,可我欠你一個人情,而且這個人情還不小呢。因為我開罪了汪精衛,被打入牢裡,是你陪蘇青去周佛海家裡求過情,為我。我想拜訪你,可以嗎?不僅要表達我的謝意,還有對你文章的一見傾心。你知道,我也是寫東西的,但我的東西很少是流自心底的,都是八股文,令人作嘔的東西;而你的,恰恰是把我的心底寫透了的。我覺得你懂我,我有機會懂你麼?我真誠地期待與您見面。如若不成,我還會再來。我會樂之不疲,直到你同意見面為止。我是不是過分了(微信上的笑臉表情)。胡蘭成謹上。
啊哈,這段文字,我前後修改了好幾遍,仍不滿意。你知道,世界上最難寫的文字,就是情書。文采不難,難的是恰當,能切到對方心坎兒裡。女孩子的心思,是往往連她自己都難以描繪的東西,我等男人豈能猜度?況且我才疏學淺,怎能和胡蘭成相比。胡曾為汪精衛執筆,汪雖是漢奸,但文筆精絕,尤其擅寫古詩詞,相當了得。
信寫好了,胡蘭成匆忙關了燈,和衣躺下了。他好想馬上睡着,然後明天早些起床,趁思維敏捷,再修改一次。可他又想,情書是不易反複修改的,一時濃烈的情味兒,容易在反複修改中消失殆盡。
一切看似偶然的相逢,其實都是早有預謀睡覺前真不能想事情,一想就睡不着了。明天還要給張愛玲送去,明早還要開會呢,胡蘭成幹脆沖了一杯咖啡,來到露台。他恍惚看見不遠處的一幢公寓裡還亮着燈,隐隐綽綽有個人影兒在晃動。他慌忙拿出蘇青寫的地址:靜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樓65室。他驚奇地發現,天啦,竟然與自己的居所(大西路美麗園)近在咫尺。
這一夜,胡蘭成沒合眼。他看着滿天星子,回顧了古今中外所有的離奇愛情故事,覺得自己冥冥中碰到了一段奇緣。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時光老人為他的量身定做,他不能辜負。
翌日,胡蘭成将自己從頭到腳認真梳洗了一遍,帶上兩塊夾心餅幹,上路了。他從門縫裡将紙條塞給張愛玲,便下了樓。接着,就是如坐針氈的等待。還好,一天後,張愛玲要主動看他。在那間不大的房間裡,胡蘭成很自信,因為他看出張愛玲的主動。
當然,但凡世上的泡妞兒絕技,也無非是從容貌誇起。然而,最核心的部分,胡蘭成仍一再談起對張愛玲文章的感受,而且緊緊地與自己連在一起。字字入心,比胡蘭成小十幾歲的張愛玲,托着腮幫子,任憑胡蘭成的誇贊,像遊絲一樣漫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從上肢到下肢,一直滑入那不可收拾的羞澀地帶。她不知不覺地閉上潮紅的眼睛。
張愛玲受用極了。
愛情的甜蜜,可拿生命交換
張愛玲快穩不住陣腳了,她感覺到空氣中飄滿了蘋果的香味兒,把她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處女夢”擊打得四面透風。一眨眼功夫,他們聊了五個小時,天已經擦黑了。天啦,難道要住這兒麼?這太不像話了,張愛玲起身要走,胡蘭成送她。路上,胡又說了好多話,一點點突破她情感的邊界。雖然胡蘭成已有家室,張愛玲還是将他情意漣漣的話照單全收。
這就是女人中了情欲的狀态。此時的張愛玲,已經不是名作家的張愛玲,也不是有個性的張愛玲,更不是倔強的張愛玲,至少在她面對胡蘭成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抗拒的能力。愛情,都帶着腦補的成分,胡蘭成的優點,她會刻意放大,胡的缺點,她會自找理由糾偏。張愛玲完了。
愛,會主動拒絕理性愛情,常常就是突然到來的,還往往是單純的迷戀。也許你睡了若幹年的那個黃臉婆,可在另一個男人那裡,同樣會折磨得他徹夜難眠,要死要活。男女皆然。
年輕時的張愛玲
張愛玲對胡蘭成的好,真是一紙難書。在此隻提兩點。第一,1947年6月,胡蘭成收到張愛玲的訣别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此時的胡蘭成已經脫離了險境,生活安穩,在一所中學教書,可張愛玲仍然随信附上自己的30萬元稿費。此錢是她為兩部電影撰寫劇本的全部收入。這筆巨資,也是後來無數文青感到納悶的事,為何要付給胡蘭成這筆巨款,胡蘭成配麼,是他一再出軌,傷害了張愛玲好不好。
其實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因為愛。不是因為愛,女人為男人花錢,既不符合常理,也是壓根不可能。
中為張愛玲。張是漂亮的
第二點,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胡蘭成末日來臨,重慶方面要懲辦他。于是,胡逃到浙江,化名張嘉儀,住在諸暨(地名兒)斯家。斯家的男主人已逝,有個庶母,叫範秀美,大胡蘭成兩歲。時值亂世,斯家人安排胡蘭成去溫州範秀美的娘家避難,由範秀美相送。胡蘭成對世間萬物都有免疫力,唯獨對女人不行。範家未到,胡蘭成已成功将範秀美納入懷中。
張愛玲卻始終蒙在鼓裡。她能駕馭好文字和自己的心靈,但無法猜透一個男人的思緒萬千。而且她這個男人,胡蘭成,更是比旁人多了無數的“情絲千千萬”。半年未見面,張愛玲一路找到溫州,探班胡蘭成。原來,胡蘭成,自己的老公,已經和一位叫範秀美的女人“生米煮成了熟飯”。愛玲很無語,但深愛着胡蘭成,愛,遮擋了她的眼睛,讓她隻看見美好。殘缺的部分,自己含着淚補上,再偷偷的一個人傻樂。
張愛玲單純而凜冽的眼神
她竟然輪到與另一個女人同時分享自己的老公,尴尬至極。而胡蘭成卻當着張愛玲的面,和老範秀起了恩愛。她們在旅館見面,胡蘭成肚子疼,估計是尼瑪縱欲吧,胡将自己的苦痛說給老範,沒有第一時間說給張愛玲,愛玲是作家,多敏感啊,當場氣得差點昏厥過去。此時,範秀美立即安慰胡蘭成,說等會兒泡杯午時茶就會好的。胡蘭成像個孩子,瞬間眉開眼笑,不再喊疼了。
可即便這樣,張愛玲也忍了。愛情是帶有慣性的。可能她還有些小小的自責,責怪自己是作家,不擅長兒女情長,更不會照顧人。愛玲真是委屈啊,可此後的幾個月,愛玲仍用自己的稿費接濟胡蘭成,怕他在流亡中受苦。
若無其事,是最好的報複寫到這兒,我不想再寫下去了。被愛情的美酒灌醉了的張愛玲,已經毫無尊嚴,毫無自己,到了跪舔的地步。好在,後來她藥勁兒過去,清醒了的那一刻,選擇了主動擁抱生活,沒有繼續沉陷在虛無飄渺的情愛裡。
晚年的張愛玲,自由、坦蕩,雖然略顯孤寂。她把一腔熱情,一汪深愛,傾瀉在了作品裡。不再與胡蘭成有任何的聯系。
在她的作品裡,我讀到的,是她感謝每一個走進生命的人,尤其是自己愛過的人,哪怕他辜負了我,背叛了我,傷害了我,但在我的生命曆程中,墊上了一層厚土,至少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不曾虛空,格外真實,生命不曾浪擲。
後來的張愛玲,一定清晰地知道,我隻要對自己負責,過好生命的每一個晴暑風沙,就已完美至極。生命中的那些過客,都要感謝他們,并一一放下,所有的傷心與悸動、所有的不安與不舍、所有的風華與風逝,都是年邁時咀嚼的風景。
咀嚼完了,張愛玲死在美國的公寓裡。一向喜歡獨來獨往的她,7天後,才被房東發現。
晚年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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