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杏壇》原創連載

第四十章 水落石出

本來與留城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但現實是不但沒有留城，而且還竟然成了特例，慘到不能再慘為止。

其實，對于沒有留城這件事前面講了，心裡是沒有一點痕迹的，反而是有些慶幸的，但是對于沒有去成鎮初中卻是切切實實的怒火滿腔，憑什麼呀？無論從哪方面講。

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了老多年，直到有一天無意間在電視上看到一位市長賣官的新聞後才突然頓悟過來。

當年我分配時很重要的原因是尹有财根據的不是實力而是财力——往他口袋裡裝的财力，但我們這方面是零，直接沒往這方面想，因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是提前知道了我也決不會讓老爹去顯示這方面财力的，這點臉我還是有的，我甯願不去鎮初中。

而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尹有财的心理需要，畢竟在大表哥那裡“奴”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怎能不“主”一回。

新學期開學已有一個星期了，但我依然沒有去那所小學報到。

主要是心裡的那股巨大的火一直劇烈地燃燒着，這就相當于一個本來是優秀的飛行員，卻不讓他去開飛機，而是讓他去駕駛在地上跑的車，并且還不是汽車——是呼隆隆的慢悠悠的冒着大煙的拖拉機，你說能不導緻他心理極度不平衡嗎？

俊馳子，這樣能行嗎？在哪不是教！老娘有些擔心。

我這不是為别的，主要是不蒸饅頭蒸（争）口氣，那時候的我還是絕對的小孩子脾氣，這也難怪，本來就是林志穎那十七歲的雨季。

郴郴（等一等）也好，也該給尹有财這小子上上眼藥，也太不是東西了，咱又沒招他惹他，純粹是治人，老爹也還和他老兒子一樣，處在爆發期。

第二個星期周二的下午太陽不再耀眼的時候，我正挎着籃子打算去給家裡的驢割草，教辦的那位姓米的副主任進了家門。

那時的驢可是家裡的寶貝，拉車、耕地、造糞那一樣也少不了它，地位絕對在我和老弟之上，僅次于我老妹。

我去過教辦幾次也算是認識他了，連忙打招呼：米主任，快屋裡坐，說着接過了他手中的自行車，不管有什麼事，起碼的禮貌咱還是有的。

俊馳要出去啊？你爹在家沒，我找他有點事，米主任問我。

我爹正好在家，說着我把他讓進了屋。

老哥啊，今天我來就有啥說啥，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是為俊馳工作的事來的。

俊馳這麼幹耗着不太好，一是這啥時候是個頭啊？二是學校都開學兩個星期了，耽誤孩子念書啊，再一個就是這……

這也有個組織紀律，咱要是長時間不去報到，咱教辦倒好說，要是讓上頭知道了，這可是天大的事，這工作說不定說沒了就沒了！

咱再退一萬步講，這不都是臨時的嗎，那天不是說好了，頂多在那幹三幾個月——老哥，你看我說得對不對、在理不在理？

米主任年紀有五十多了，比老爹大不少，但一口一個老哥叫着，說得也入情入理，同時，全都是站在我們的角度去考慮，并且沒有任何架子，一點 “官味”也沒有，完全是一幅商量的口氣。

米主任，你放心，明天我就讓俊馳去上班！米主任一通話下來，雖然一句話也沒插上嘴，但老爹已經老大不好意思了，再說了，老爹本來就是一個場面人。

我就說嘛，老哥成天在外面跑，肯定是個見過大世面的知事懂理的人！

不瞞米主任說，這事我一直沒拐過彎來！不過，現在好了！

老爹和米主任竟然越說越投機、越說越熱乎，當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雖然米主任談完事後的态度是非走不可，好像是還等着給什麼人回話，但老爹的态度是非留不可。

一個是非走不可，一個是非留不可，那結果是不想也知的——留，畢竟老爹是地主（就是我家這塊地的主人，可不是封建社會那惡霸地主），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嘛（這個比方好像有些匪，但畢竟就這個意思）！

老爹和米主任是典型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番推杯換盞後兩人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一瓶酒一小會兒工夫就喝得一滴未剩，兩個人也立馬進入了孔雀開屏狀态。

你問喝酒還怎麼出來孔雀開屏啊，這要你聽我慢慢給你講。

我們偉大的祖國不但山河壯麗，而且有着悠久的曆史，有着燦爛的文化……

這句話雖然你可能比較熟，但卻是肺腑之言。

有了上面這句話作鋪墊，那我再說中國是酒的故鄉，是酒的王朝，那就叫個應該了。

酒文化在我們中國源遠流長，酒可以說是屬于一種物質的東西，是一種飲品，但在很多時候更是屬于一種精神的東西，是一種文化符号、一種禮儀、一種氣氛、一種情趣、一種心境、一種情感或更是一種語言無法描述的東西。

反正，喜了——酒，悲了——酒，愁了——酒，苦了——酒，閑了——酒，忙了——酒……有時喝酒叫解乏，有時喝酒叫解脫，有時喝酒叫解憂愁，有時喝酒叫解開疙瘩……

酒，這個内容有些深，一句話兩句話的直接說不清楚，用老百姓們常說的一句話來總結，當然不全面，但有一點那個意思，那就是：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

雖然，越喝越年輕，但更準确地講應該是對一頓酒而言，越喝會是越飄忽的。

人家早就講了，喝酒無非是會出現四種狀态：孔雀狀态、獅子狀态、猴子狀态、狗熊狀态。

孔雀狀态好理解，幾杯酒下肚，原先還沉默寡言，這時卻興奮不已，開始高談闊論，就像孔雀興奮了，把尾巴張開到美麗緻極。

所謂獅子狀态簡而言之就是酒壯英雄膽，肚子裡的酒已變成了力大無比、酒量沖天、天老大地老二，老子委屈做個老三 。

所謂 猴子狀态就更好理解了，酒在肚子裡不隻是膽大了，而是變成輕功了——騰雲駕霧、上蹿下跳，這個不用解釋，别的猴子沒見過，還沒看過西遊記嗎。

而狗熊狀态這主要是指，屏也開了，膽也曾經大了，也張牙舞爪了，但這時酒也是酒了，酒是酒的時候就意味着思維開始混沌了，意識開始朦胧了，身軀開始呼噜了，這時是打也不起，罵也不動，拉也不反應——整個冬眠了。

米主任進入了孔雀開屏狀态後，初來乍到的那一點拘謹就立即消失殆盡，一下子就灑脫起來：老哥，今天咱關起門來說話，不過咱要哪裡吃飯那裡飽、哪裡說話那裡了，出了這個門兒咱就得啥也沒說、啥也沒聽見！

米主任，這個你放心，咱的為人你可能還不大清楚，四鄰八鄉的你打聽打聽，有說咱半個不字的，咱就不是個站着尿尿（niào suī,）的！

看來，老爹的小尾巴（yǐ ba）也張開了，雖然他的酒量平時是相當當的。

這個我還能不清楚，雖然以前咱們沒大接觸，可對你們這些個做專賣的我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點米主任肯定沒撒謊，因為，我們鎮上當時在外面跑的做買賣的就那麼多人，再說了，老爹在這些人裡頭也算是規模大的，規模大了名氣想不大也不行啊！

老哥，咱說實話吧，今回俊馳分配這個事，真與孩子一點關系也沒有，他那倆同學裡頭有一個和我一個莊，我聽他說了孩子是留城的水平，這回陰差陽錯的去了大西邊子的小學，主要是因為你外甥陸主任。

啊？不可能，他是我親外甥！老爹一聽就急了。

我不是說陸主任插手了這件事，而是因為他使孩子受到了影響！

這也不可能啊，他和尹主任關系挺好的！

挺好？這是表象。你别看尹主任對陸主任點頭哈腰的挺尊重，其實，尹主任對陸主任是很有意見的！

有意見？這是為啥？

為啥？為了要求沒達到呗！

啥要求？

和書記近乎近乎啊！你知道，陸主任不是和書記是同學嘛，關系可不一般，尹有财那啥腦子——小心眼子有的是，他就想通過陸主任和書記加強接觸，可陸主任還是當兵的性格，太耿直了，看尹有财這一門心思向上爬的小人樣就一直沒答應他，這不就恨上了……

水落終石出，真相終大白。

可無所謂了，哥的火氣也燒得差不多了——都有氣無力的了。

于是第二天，就騎上老爹給新買的墨綠色小輪自行車親自去遙遠的西方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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