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70年代初,在黨中央的英明領導下,我省北方地區普遍進行以“旱改水”為重心的耕作制度變革。這場變革亘古未有,意義非凡,它使鹽堿地變臉,荒沙灘增糧,廣袤蘇北一舉成為“稻花香裡說豐年”的“北國江南”。本文作者以自己的親身經曆,生動記述了一碗香噴噴大米飯寫就的甜美而難忘的曆史,以此啟發現今的人們珍惜每一粒糧食,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生活,令人回味無窮、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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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大米飯寫就的曆史
文 | 殷紅堅
在蘇北灌南走親訪友,酒後少不了要端上一碗香噴噴的大米飯,酒足飯飽,真是個爽!現在的年輕人會覺得奇怪,一碗大米飯有什麼稀奇的?嗨,這你們就不明白了。灌南産湯溝酒,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而這大米飯,别說解放前,就是三四十年前,一般人家飯桌上是很少有的。此地到處鹽堿灘,不長水稻。
1968年底,我大學畢業離開江南到灌南報到時,越往北走,越見荒涼,尖厲的北風裹着風沙吹打在荒涼的土地上,心頭一陣陣發顫。吃飯的時候,那瓦罐裡有大半是山芋。我邊吃邊嘀咕,旁邊的一位老鄉是1958年建縣時從常州來的,他安慰道:“将就着吃吧,我們來的時候,還沒米飯吃呢。那時全縣32萬人,90多萬畝耕地,每人3畝多,看起來比江南多,但兩年三熟又不種稻,哪來的米飯?一年口糧才265斤,人均分配隻有48元。”我們幾個默默地聽着,那山芋幹飯怎麼也咽不下去。有人竟還打趣,說吃的是“鋼筋水泥”,老百姓話叫“山芋幹摻粥”,就是玉米粉加山芋幹一鍋煮的粥,當地人作為主食,有嚼頭,又壓餓。
整治後的高效農田為規模化生産提供了便利條件
然而,如今你再到灌南去看看走走,不見了那一片片玉米的青紗帳,也難覓那一畦畦灰蛇似的山芋壟。鹽河畔,灌河岸,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田裡,青幽幽,烏梗梗,陣陣稻花香。過去,這裡兩年三熟,現在是一年兩熟;過去這裡吃不到大米,現在是家家戶戶稻谷滿倉;過去人們一到冬天就溜牆根、曬太陽,現在是一年忙到頭,月亮當太陽。這個巨大變化,就是從旱改水開始的。所謂旱改水,就是把旱田變水田,由過去的兩年三熟變成一年稻麥兩熟,實現了耕作制度的變革。
水稻專家陳永康指導研究生
我那時正好在生産隊參加勞動鍛煉。因老家是武進老稻區,會耕田,會插秧,褲管一卷,就成了‘稻農”。當時水稻專家陳永康來菊花大隊現場作水稻示範栽秧,還是我口頭解說的呢!由此開始,我親曆了灌南旱改水的全過程種植水稻,要具備一定的條件。灌南當時在土質、水源和肥料特别是栽培技術和管理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困難。論土質,到處是鹽堿地,所謂“冬天白茫茫,遍地冒鹽霜”。這種土質是不利于水稻生長的。講水源,雖近黃海,但海水不能灌溉。再說栽培技術,雖然這裡農民也覺得大米好吃,但水稻是什麼樣子,許多人連看都沒看過,叫他怎麼落谷,怎麼插秧,又怎麼管理?但是,人們的創造性一旦激發出來,勤勞和智慧的力量就能開拓出一個新的天地來。
那是1971年,我在縣裡搞報道,親見發生的一個“三移界溝”的故事。開始,公社号召栽水稻,一些思想保守的人說什麼“旱改水倒頭鬼,渾身泥和水”,不同意改。30畝的一方地隻栽了5畝,并在5畝稻田與25畝黃豆田之間挖一條界溝隔開。後來,公社領導上門做工作,不得已才擴大了七、八畝,第二次移了界溝。大隊解決了用水和種子問題後,看看其他隊勁頭很足,又擴了五六畝,第三次移動了界溝。就是這樣,許多人還是在黃豆地裡使勁,但是結果卻是18畝水稻收了1.8萬多斤,而12畝黃豆總共才收千把斤。事實使保守的人開了眼界,也學到了經驗,第二年,這個隊自動擴大了水稻面積。全公社旱改水面積也由頭一年的近萬畝增到2.3萬畝。這個經驗一推廣,全縣水稻面積逐年擴大,到1987年已發展到27.4萬畝,約占良田面積的一半,畝産417公斤,過了“長江”。
平明鎮秦範村農民徐興财孩子都在外地上班,他一個人在家種植的水稻,今年可收獲5萬多斤。
旱改水既是一場耕作制度的變革,也在人們的思想觀念上,在生産設施和生産條件方面帶來了變化。為了保證水稻等作物的灌溉,全縣大搞水利建設,興建了漣中、漣西、柴沂、柴塘等自流灌區和灌北、沂北、六塘河、一帆河等提水灌區,至2010年共建機電排灌站396座,裝機容量3.119萬馬力。全縣共築幹、支、鬥、農渠5382條,農渠建築物8784座,全縣還先後開挖大、中、小溝6574條和7條排澇幹河,疏浚了沂南小河、柴米河、南六塘河,保證了除澇降漬的順利進行。1969年開始,經過将近10年的努力,鹽東控制工程的武障河閘、六塘河閘、龍溝河閘、義澤河閘先後建成,使鹽西地區4160平萬公裡的回歸水、航運水和地面迳流得到控制,給灌溉、運輸創造了優越的條件。
據統計,至2010年灌南縣從旱改水開始的這場改造自然的鬥争,共完成2.9億土方,26.4萬石方,83萬混凝土方,總投資4756萬元,建成高産穩産農田38萬畝,糧食産量由1958年建縣時的8.19萬噸上升到1987年的32.94萬噸,增長了3倍,如今已成為全國糧食生産先進縣。
人們形容灌南的巨大變化常常用“鹽堿灘飛出金鳳凰”這句話。要我看,不如說是旱改水使北國變成了江南。也正是這一場耕作制度的變革,為後來的農村改革奠定了起碼的物質基礎和難得的精神準備。它既是一次思想解放的前奏,更是一次體制改革的演煉。每當我端起一碗大米飯,尤其看到孫子掉飯粒,忍不住要嘀咕:這一碗大米飯來之不易,也金貴無比,我們當倍加珍惜啊!
機械化收割水稻
秋季水稻收割的場景
END
來源:《江蘇地方志》2010年第3期
審核、發布:張一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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