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畢業于985、211高校的大學生,願意去普通一本乃至二本大學讀研嗎?
若是數年前,這大概會成為一條頗有獵奇色彩的新聞。但放至今日,它成為很多人被動甚至主動做出的選擇。
「雙非院校碩士報考人數猛增」的新聞開始頻頻出現在大衆視野,以至于催生出「考研倒流」這一名詞——指越來越多畢業于雙一流高校的學生報考雙非院校(非985、211高校)的現象。
我們好奇的問題是,這群通過高考打開名校大門實現學曆躍升的高材生,為何會在考研過程中放棄名校光環?當考研演變成「二次高考」,獲得一份碩士學曆究竟意味着什麼?
文|祁佳妮
編輯|楚明
圖|視覺中國(除特殊标記外)
放下驕傲來甘肅一所雙非大學報到的第一天,郭萌有些釋懷了這一切。
她本科畢業于教育部直屬的六所師範高校之一,學的是俄語專業。決定考研時,她想跨專業學法律,「想也沒想」就将華東師範大學作為了自己唯一的目标院校。「就要去公認的學法最好的地方。我本科是211,如果讀研的學校比本科要差,那這個研究生讀了也挺沒意思的。」
這似乎是絕大多數考研人的天然反應:讀研當然要去比本科更好的地方。對雙一流本科的學生們而言尤其如此,211畢業的就應該考985,985畢業的就要沖清北人複,最次也得留在本校,「降級」讀研未免太跌身份。
初試成績出來後,郭萌離華東師大的分數線隻差幾分,但那也足夠篩掉一大批人。這是2021年4月,郭萌本科畢業的第三年。她在前一年就随大流報名過研究生考試,想考上海一所211院校的金融專業,看了幾天書後,她發現自己對金融并不感興趣,便棄考找了份工作。等她決定辭職,沉下心來認真備考時,才意識到考研分數線在報名人數激增的幾年裡已經水漲船高。
她剛畢業那會兒,新聞還在說考研人數突破兩百萬大關。她2020年備考時碰上疫情,考研人數增到了341萬。而今年考研預報名結束後,已有人預測這個數字會變成520萬。五百萬人做出了一緻選擇:考研。
對當時的郭萌來說,「二戰」和出國都是相對艱難的選擇。前者考驗抗壓能力與持久恒心;後者則要攻破語言難關,以及獲得巨大的經濟支持。直到兩條路都被堵死,郭萌才想到了調劑。
那是「心拔涼拔涼」的感覺,打開調劑系統,郭萌才發現有這麼多名字都沒聽過的大學,而給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學校逐個發送調劑申請,很大概率還被無情拒絕。自尊與自信遭受雙重打擊後,她在調劑系統将要關閉的那一周收到了來自甘肅的調劑通知,而後進入複試後被順利錄取,最終接受了這張二本院校的錄取通知書。
一個雙一流本科畢業的學生總能從考研調劑這件事上收獲不少人生感悟。郭萌覺得這好像是社會給了自己一巴掌,因為之前都太順風順水了。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一路按着目标升學,很輕松就得到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第一學曆。考研滑坡讓她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讓她産生了這樣的想法:去不到那個學校,我的人生就是失敗的,沒有希望的。她還安慰自己,「九月份先去讀幾天,實在讀不下去我再退學。」
這種強烈的抗拒一直持續到開學報到那一天。她想起老家認識的一個學妹,高中時學習很好,參加過人大保送班的考試,隻是高考失利去了雙非院校。為了彌補遺憾,學妹想考研上人大,但到真正報名那天,她還是改主意換了一所難度較低的學校,可也沒考上。
不同于她的沮喪,本科的學弟學妹卻不時對郭萌投來羨慕:學姐你考上研究生真好。她感到「受寵若驚」:自己如此排斥的二本學校竟成了其他人的羨慕對象?這些來自精英大學的孩子們仿佛數年間都放下了心氣,「哪管什麼學校呢?隻要有研究生讀就行」。
與郭萌這樣被動降級讀研的人不同,在考研競争愈發激烈的環境下,也有不少更為務實的雙一流高校學生主動考取雙非院校研究生。
KK畢業于天津一所雙一流高校的英語專業,她報考了上海一所雙非大學的漢語教學專業,朋友都笑她「傻」。
這種規避競争的「逆向選擇」卻讓KK成為周圍人裡「一戰」上岸中的極少數,「大家都卷好學校,所以就我上岸了,很多人都『二戰』去了」。有同校的好友「三戰」人大,期間得了抑郁症,今年結果如何還未能預知,但KK已經快要研究生畢業了。
主動降級的KK很清楚自己受不了這種努力多年卻一無所獲的煎熬。除了精神上會高度緊張,家庭也在不斷施壓。爸媽并不支持她考研,父親傳統的大家長式作風令她害怕,「如果這一次考不上,我是不可能在家繼續『二戰』的。」
比起那些懷抱着巨大不甘來此讀書的調劑生,KK的心态簡單很多,「我就是想要一個研究生學曆,所以才會考一個不如本科的學校」。
在考研這座千軍萬馬沖鋒的獨木橋上,越來越多雙一流高校畢業生不得不接受了在雙非讀研的結果。如郭萌從中吸取到的教訓一樣,「我不能隻做一個驕傲的人」。
2021年12月18日,考研進入最後一周倒計時,上海财經大學圖書館内備考學子進入最後的沖刺階段。
慶幸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幾乎是很多雙非研究生上岸之後的情緒底色。
在一場四五百萬人參加但隻有百萬人入選的考試中,不管上哪條岸,區别大概隻是從「豪華碼頭」降級到「普通碼頭」。隻要能上岸,就好像是能令人喘口氣的幸事了。
「能走就走」是考研圈内送給調劑生的一句忠告。畢竟如果今年不走,明年上岸隻會更加遙遙無期。這迫使小唐急切地想要上岸。
小唐從川大畢業,考研時以0.06分的差距被本校拒之門外。她來不及懊悔太久就開始申請調劑,考研失利的失落感被巨大的無書可讀的恐懼感所掩埋。參加完福建一所雙非院校的調劑面試後,小唐不到一小時就被錄取了,她是該專業招收的最後一名學生。這近似于攥住了登上方舟的最後一張船票,「太感動了,有人要我了」。
她還不想就此被抛向社會。看看自己本科畢業時的簡曆——在沖浪店做義工,去音樂節當志願者,去沙漠種樹,盡是在主流評價體系中毫無競争力的實踐經曆,而同侪們早已擠進各家大廠實習鍍金,畢業後做起了編劇、攝影師和公務員。直到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沒有所謂的職業規劃。小唐一直很難邁出找工作的那一步,「大家好像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但我沒有特别想做什麼,我就想多讀一點書,等我想好了這些再出來。」
她又補充一句,「(讀研)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逃避就業。」
讀研三年,意味着一個迷茫的年輕人又可以退回到學校的象牙塔裡讀書思考,那裡足夠封閉,也足夠安全。雖然就業壓力不會在幾年之後就此消失,但眼前能讓自己暫時規避競争的方式,或許也隻有去讀一個研究生,哪怕它隻是一所雙非院校。
而對想要換專業的同學來說,讀研相當于拿到了一張走向新領域的入場券。雙非與否,在此時更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郭萌從211大學畢業後找工作并不容易。俄語的地域性太強,在南方很難找到一份與專業對口的工作。大學四年,郭萌熟讀俄國文豪著作與俄國史,着實陶冶情操,但她進社會才發現自己沒有一點基本常識。她想跨考學一個實用性更強、有更多工作機會的專業,這就想到了學法。
法律這樣準入門檻高的行業,幾乎隻有進行系統性學習并通過法考才能将一隻腳邁進去。郭萌安慰自己,就是想要一個法律專業的學曆,隻要達到了這個目的,什麼學校都行,更何況「學校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讀研,也算是對我的一種饋贈」。
讀研之後,「退而求其次」的人生态度似乎從接受雙非院校調劑的那一刻起在她的意識裡悄然滋長。
「人生不是隻有一條路,除了讀博,我還可以去律所,也不是隻有那些紅圈所。我進不了大律所,可以進精品所,進不了精品所我就去找一些好團隊。不是隻有成為最好的那一撥人,我才能活得開心。」她說。
如今的研究生考試留給雙一流本科生們實現「階層」躍升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小,郭萌目睹過這幾年的劇烈變化。她2018年畢業時,同班同學中還有不少人流向更好的學府,但現在雙一流學生中成功沖刺名校的人越來越少。與此同時,雙非院校碩士報考人數猛增。深圳大學的報考人數超過人大,而長江大學、青島理工大學等多所學校的研究生報名人數增長率則超過50%。
蘭州屬于考研調劑B區,較為寬松的限制條件吸納了許多雙一流本科以及法學五院四系的學生們來此讀研。郭萌給學院登記學生信息時發現,除她之外,有不少人來自大連理工、西南政法與西北政法這樣的名校。開學術研讨會時,郭萌在雙非院校裡罕見地體會到了學習的吃力感——因為同學們都來自一流大學,她反而沒那麼突出了。
她也不再建議本科的學弟學妹們一往無前地沖名校,「眼裡不要隻有北外上外和985,認清現實再做選擇」。
考研季,沈陽某高校圖書館一座難求。
尴尬做出去雙非讀研的現實選擇後,學生們往往要在羞恥、尴尬與懊悔的複雜情緒中經曆漫長的心理調适。
向旁人介紹起自己的學校都成了一件不那麼光彩的事。郭萌始終不願說出讀研院校的全稱,她隻用「甘肅的一所政法大學」來指代學校,因為早已疲于解釋這背後的心路曆程。曾經她也試過坦然說出院校名字,換來的依舊是他人詫異的驚呼——你跑來那麼遠的地方讀研有什麼意思?她索性用隐晦表達模糊掉層級分明的學校排名。
等級與排名總與選拔性考試相伴而生,一場考試就能影響一個人此後多年的人生境遇,人從此被打上了價碼分明的标簽。985,211,雙一流,一本,二本,像磁鐵一樣吸附着各自的方陣。許多人在高考時沖破了這層壁壘,而又在考研時跌下神壇,在一所普通大學看清了這背後的差距。
金琉畢業于北師大,調劑來一所位于秦皇島的二本學校讀研。她是體育特長生,對比兩所學校差距最直觀的方式是遊泳池。這所二本學校沒有遊泳池,學生上遊泳課,需要去校外一家和學校達成合作的公共遊泳館。而北師大的遊泳池,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時的訓練基地。在此之前,金琉從沒想過雙一流大學與普通大學在硬件設施上的懸殊會如此之大。
還有人感知到的是一種生源之間的明顯斷層。優米從雙一流大學的英語專業畢業,去黑龍江一所雙非院校讀研時,發現不是每一個英專生都像她一樣手握專四專八口筆譯的證書,班上同學的四六級成績甚至比非英專生還要低,沒有與她水平相當的人。
優米複習時寫的便利貼 受訪者供圖
小唐在川大讀書時,校風自由,管理寬松。如今讀研,學校僵化的管理制度延伸至每一個角落,宿舍每晚10點半需要準時指紋打卡,學生外出留宿要向家長、導師和輔導員三方請假,回學校若超過門禁時間,還得「求輔導員下樓開門」,無形中給人一種心理負擔。小唐的研究生生活中充滿了「不成問題的問題」——「我要活得小心翼翼,擔心哪天會不會觸犯校規,煮面鍋被沒收了會不會受到處分,取消我的獎學金評級。」
另一些苦惱則非常具體,比如宿舍「太爛了」。KK的學校在上海城區,硬件設施很是老舊,而她住在沒有空調的一樓。上海的冬天陰冷刺骨,學校池塘裡的水漫進宿舍陽台,室内溫度和室外溫度都在零下持平,她蓋三床被子睡覺,「非常艱難」地過完了研一。
在高等學府遍布的徐彙區讀書,KK用「夾縫生存」形容自己的處境——自己所處的這所學校旁邊就是複旦、上海交大和華東理工這些名校。「上海不缺人才,而我隻是個雙非。」
她無法理解,身邊同學為什麼會把這樣一所雙非院校視作「神聖的殿堂」,「考上之後就像光宗耀祖了,十條朋友圈裡九條半都在轉發學校的信息。」
「這就是個普通學校。雖然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我内心很痛苦。」KK說。
更令人憂心的是,「雙非研究生」的烙印終将會覆蓋本科光環。
郭萌用「學曆不足」定位如今的自己。這有些令人恍惚,大學畢業後她做外貿生意、進互聯網公司,都未曾吃過學曆受歧視的虧。短短兩三年過去,降級去雙非讀研卻讓她看到了與本科時截然不同的世界。簡曆上的學校被分為三六九等供面試官們挑選審視,滑落至雙非,意味着現在輪到她被篩選、被淘汰了。
她考慮過讀博,給一些心儀博導發郵件自薦,對方的回應都有些冷淡。學術成果不夠是一方面原因,她覺得這其中也有學校給她拖下的後腿,「也許老師們對雙非研究生不是那麼感興趣,我知道大家都喜歡好學校的學生,畢竟學曆是最快的篩選方式」。
學曆背後的「階層」差異還會直觀地顯現在工資市場上。KK所在的漢教專業,雙一流畢業生會比雙非畢業生多拿兩千塊補貼金。這兩千塊對KK來說「差很多」。她曾經的學校達到這個标準,如今卻夠不上這個門檻。
正在失效的名校光環,有時又像是一種負擔。郭萌最無法忍受的,是任課老師針對名校學生的嘲諷。她繪聲繪色地模仿老師們的語氣,「我知道大家不是心甘情願來這裡的,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但凡當時努力一點,你都不會來這讀書。」
這般來自老師的質疑與譏諷很令郭萌寒心,「其他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但老師是跟大家同一戰線的人啊!他打心底裡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是調劑生,就用一兩句話抹殺我之前所有的努力。」
她覺得這就像社會對當代年輕人的一種「PUA」——「所有的結果都歸因于你自己不夠努力。可是不努力的人怎麼會考上研究生呢?」
「剛需」
研究生考試已經是除高考之外的考生規模最大的選拔性考試。而它的錄取率遠低于本科,隻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能夠在這場考試中突出重圍。
很多考研人會對此發出感歎,「考研比高考痛苦多了。」
在湖南大學畢業的小Y眼中,「高三會更快樂。」因為那時所有的東西都很明确。即使到了高三,你也隻是在重複中鞏固學過的知識。而考研公共課裡的政治、英語與數學,則需要考生在幾個月時間裡從頭學起。對于跨考的同學而言,專業課更是一道難關。
從南京師範大學畢業的張淇将考研形容為「一場混戰」。「不同專業,不同分數,考不同學校的人都混在一起考試,你不知道對手是誰,大家都很焦慮,都很痛苦。」
張淇今年大學畢業,本科40個同學裡隻有幾個人選擇了工作,剩下的都在考研。考研似乎成了個「像高考一樣的既定事實」,看上去天經地義。在她看來,讀研已經不單是為了鍍金或提升自我。「它是一個敲門磚。沒有碩士學曆,很多工作你就沒有機會。這是硬性條件。」
今年夏天,北京朝陽區流出的一份公務員招聘名單顯示,95%的入圍者均是名校畢業的碩士。而應聘城管隊員這一最為基層的工作崗位,最終上岸的5人中也有4人是碩士。
為了這塊敲門磚,從本科起就出身雙非院校的同學們有着更為迫切的考研需求。用金琉的話說,考研是雙非學生們的一種「剛需」,近乎「二次高考」。
早上8點,圖書館裡就不剩一個空座位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肖秀榮」的名字與那本考研政治黃皮書。見過二本學生複習考研的盛況後,金琉的眼睛瞪得像葡萄,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震撼感寫在她臉上,「我就沒見過那樣學習的!」
小唐以為川大已經有很多學生考研了,直到來到福建,這所雙非學校考研的人遠超她的想象。沿海地區的學生人均一輛電瓶車。小唐每次去圖書館都看見寬敞的停車場被密密麻麻的電瓶車塞滿。每層樓都是手裡抱書走來走去或是搬着小闆凳呢喃背書的學生。
渴望通過考研實現學曆躍升的雙非本科生,與渴望通過考研守住學曆驕傲的雙一流本科生,在這同一件事上形成了痛苦的互相映照。沒有人不在為自己的目标努力奮鬥,可現實的是——如大學教師黃燈在《我的二本學生》中所寫,「在大衆化教育的時代,越來越多年輕人獲得機會接受高等教育,但不可否認隻有少數幸運者能進入幾十所光彩奪目的重點大學,更多的則是隻能走進數量龐大的普通二本院校。」
考研也是如此。多所高校宣布提高推免比例,這也意味着浩浩蕩蕩的五百萬考研大軍中,更多人将放棄名校幻想,走進數量更多的雙非院校。
有個男同學是金琉眼中的「聰明人」。男生本科是東北石油大學,考研一志願是河北科技師範大學,如此反常且心甘情願的「滑落」,背後其實是再現實不過的考慮。「首先他家就是秦皇島的,學校離家很近;其次他一志願就填這兒,分數高,獎學金就是他的呀。」在這所學校,一志願考生的入學獎學金會比調劑生高50%。這多出來的幾千塊獎學金,足夠讓男生放棄優越感,早日看清現實。
标簽與學曆「階層」是無處不在的。本科生與研究生,雙一流大學與雙非院校,一志願考生與調劑生,在這些二選一的選擇題裡每走錯一步似乎都會讓初進社會的年輕人付出不少代價。很少有人能跨越鴻溝,大多數人隻能看見它,然後服從它的規則:那就繼續往上考吧。
KK所在的英專就業很難。學長學姐們大學畢業後直接工作的前景吓退了她,「我上一屆的學長畢業後進了國企,加上雙一流補助,一個月工資才五千多,沒住宿,也不管飯。」
一個讓她更加慶幸自己讀了研的案例是——本科室友提前一整年複習備考廈大失敗,當湖南一所雙非院校的調劑申請擺在她面前時,她沒有去上學。去福州一家外貿公司上班之後,工資到手4500元,經常加班。現在再想考研,卻沒了時間和精力複習。
「她挺後悔的。」
說出這句話之後,KK覺得自己沒什麼可再抱怨,順利上岸的她已經占盡「便宜」,「我讀個研究生出來,就算什麼也學不到,但考公可能都會比本科生多出一些基本工資,對吧?我就是拿一個碩士學曆,想用這個學曆在社會上找一份工作,給我的錢稍微多一點點。」
對于和她一樣的許多普通人來說,這看上去也就足夠了。畢竟,「誰又會後悔有一份研究生學曆呢?」
2022年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報考人數為457萬,創曆史新高。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均為化名;李清揚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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