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六十,您能領悟:如果家有女兒是一名牙醫,您一定是最幸福的。我今年八十二了,沒有女兒,有此想法已二十多年。
醫生号稱“白衣天使”。當我坐到牙科的椅子上,天使降臨的感覺油然而生。我仰頭閉眼,張大嘴巴,耳邊隻聽得燕語莺聲:“合攏,張開,放松!一點點痛噢,勿要緊張……”天使的臉就在頭上!反向思維一下吧:天使每天看到的,是病人一張張扭曲的鬼臉,滿嘴病牙,七倒八歪,有的還有氣味……這就叫“天使與魔鬼”。您不得不佩服天使們的菩薩心腸。
記得華山醫院有姐妹兩位牙醫,姐姐名“青”,妹妹名“春”。她倆的父母,不憂牙痛,永葆青春,令人羨煞!我的校友鄧輝,她的妹妹鄧燕,也是牙醫,不過落戶蘇州,救不得我。看來,高明的長者總是生一對牙醫女兒,并蒂蓮一般保護家宅平安,可謂深謀遠慮矣。
我也遇到過不那麼“天使”的牙醫。幾十年前,有一次在某牙防所,一位小夥子醫生,拿起牙鑽,用力往我大盤牙的蛀洞裡鑽,他也不給我打麻藥。我“哇”地大叫一聲,心髒就像遭到了電擊。痛徹心腑的“徹”字,我算領會到了,至今想起心就怦怦亂跳。
人人都有幼年換牙的記憶。長輩說:掉了上牙,要丢在床底下;掉了下牙,要丢到曬台上。有時還在牙上牽根線,故意吓你一跳,那搖動的乳齒就自動拽下來了。這是從前的事。舊社會街頭大陽傘下“捉牙蟲”,記憶猶新;“拔牙”的笑話,更是經久不衰的滑稽戲文。雖說現代醫療技術日新月異,牙齒的麻煩還是很多。至少,治牙要有釣魚般的耐心,輪号排隊很慢,必須等呀等,一顆牙免不了跑幾趟,補好一顆牙,也得過兩小時才能吃飯。
您怕那牙鑽的咕咕咕的聲音嗎?我是有點怕的。還有那躲不了的根管治療,大大小小的鋼絲彈簧,沒完沒了地往牙洞裡鑽,抽神經呢!人到此時,恨不得自己畢生麻木不仁,要那麼多敏感的神經做啥?人哪,比不上鳄魚健壯,鳄魚的鋼牙随掉随換,輕松自如,一輩子可擁有2000顆牙齒呢!
我77歲時到上海某口腔門診部裝了活動假牙,這是我第三次裝活動假牙,最為滿意。進門就見牆上有上海人民廣播電台《蔚蘭信箱》主持人蔚蘭的題詞,令人信任。這家口腔門診部的台灣老闆,是一名牙醫,由于自幼看到父母飽受牙病之苦,成年後決心不忘為老年人服務。挂号處聘用了醫院退休的老護士,每到臨近中午,就給待診的老人們發放薩其馬,怕大家餓着。上崗的醫師,有的像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服務态度極好。最妙的是,如果您裝部分假牙,餘下的半盒牙就帶回家,以後如掉一顆真牙,可再補粘一顆假的,不收任何費用。這幾年,我先後麻煩過他們兩次。我想告訴蔚蘭,您的宣傳确實名副其實。
一年又一年,我的牙齒,平均每年會出一次問題。鼠年春天,旅遊加勒比海,因疫情滞留美國七十三天,買不到機票,回不了家鄉。突然下牙根犯病,咀嚼困難,上海遠在萬裡之外,救不得我也。後來,在洛杉矶我們住的華人區,找到一個台灣醫生的私人診所。小小的屋子裡,拍X光片,為避輻射,将一個沉重的鉛背心,壓在我胸上。打過麻藥後,那醫生在我的牙根上又是鏟,又是锉,感覺就像推土機在牙床上大肆作業。“好了,幹淨了!”吃一周消炎片後,拆線,果然得到了根治,從此太平無事。收費是300美元,當時合人民币2100元。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你命”——後半句略有誇張,前半句十分荒謬。牙痛怎麼不是病呢?牙病恰恰最具普遍性!随着現代醫學研究的進展,越來越發現牙齒的問題會危及腦部,是若幹大病的誘因。這些年,我們每年參加體檢,但是體檢從來不包括口腔科。我覺得,口腔科的地位有待提高!全民普及的牙病預防工作,我們與發達國家還存在較大的差距。舉一例:醫院提倡洗牙,而洗牙是自費的,有多少人年年洗牙呢?老人往往隻有半口或若幹顆真牙,也要付全費嗎?對口腔問題來說,是防治并重,還是預防重于治療,我不太懂其方針政策,總之希望向發達國家學習,加大這方面的投入。
2021年2月5日,陪老妻到瑞金醫院補牙,過程順利妥帖,享受社會保障,個人僅支付人民币1.3元。歸來想到自己治牙的經曆,乃有以上所記。(李德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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