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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有什麼性格特點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5-16 23:12:51

王敦有什麼性格特點(王敦一個詞的遭遇)1

詞語在曆史中的冷暖遭遇就如同世事一樣難料,特别是在晚清這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社會變局之中。最近在讀晚清書刊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詞——不可思議。一九〇〇年前後,從嚴複到梁啟超再到當時标新立異的科幻小說家們,寫文章時都離不開它。

“不可思議”這個詞雖然在晚清時髦,但它其實并不是諸多“新名詞”中的一個,而是個古詞,一開始是披着袈裟混進漢語裡來的,由後秦的西來高僧鸠摩羅什所發明,出現在他譯的《維摩诘所說經·不思議品》裡:“諸佛菩薩有解脫名不可思議。”在他譯的《妙法蓮華經》裡也頻頻出現“不可思議”,很煽情。中國先秦時候的思想家喜歡用“日用常語”說話,到了魏晉以後抽象的思辨語言與表達手段才變得“天花亂墜”起來(想象一下古印度人“忽悠”起來時的語言和神态就明白了,其實古今并沒有什麼不同)。于是在後來的佛書裡,這個也“不可思議”。那個也“不可思議”。(日語裡的“不思議”一詞,口氣和中文“不可思議”一樣,莫非也是同源?不知道在明治維新那會兒的歐風美雨之中,日本人是不是也把“不思議”當做口頭禅?)

最近是在翻看嚴複“譯述”的《天演論》時開始注意到“不可思議”的。嚴複在此書下卷《論十·佛法》的案語裡把這個詞講解了一番。嚴複說它本來是佛書裡“最為精微之語”,但是後來由于“稗販妄人,濫用率稱,為日已久”,所以“漸失本意”,真真“斯可痛也”。他說要想搞明白“不可思議”的含義,就要把它和另外三個看起來很像的詞——不可名言、不可言喻、不能思議——區分開。按照嚴複的區分:“不可名言”就是對奇奇怪怪的事兒說不清楚解釋不明白;“不可言喻”就是心有感而很難用言語表達;“不能思議”是說從經驗出發,不做歸納和演繹思考。而這三種情況對他來說都夠不上“不可思議”的真谛。

“不可思議”到底是怎樣的境界? 嚴複說:“談理見極時,乃必至不可思議之一境,既不可謂謬,而理又難知。”舉例說,“佛所稱涅,即其不可思議之一”。我覺得根據嚴複的意思,“不可思議”的境界代表着超越了經驗和表象的真理範疇——不可思之也不可議之——無法通過日常經驗來膚淺地想象或求證——所以在“日用常語中,與所謂謬妄違反者,殆無别也”。

除了聯想到佛教、印度人、嚴複、東洋人以外,我還覺得“不可思議”一詞在晚清小說領域裡聽着特别耳熟。再一想,想到了梁啟超一九〇二年的那篇著名的《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新小說》第一号)。果然,翻開頭一段:“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何以故?小說有不可思議之力支配人道故。”梁啟超所鼓吹的“新小說”有“新一國之民”這樣大的功效,迥别于曆來人們讀傳統小說的感受,更沒法子來解釋論證,真是牛得很。所以這“不可思議”一詞,在梁啟超的行文中很煽情很關鍵。

最近讀了幾篇晚清的科幻小說(當時在小說雜志上叫做“理想小說”或“科學小說”),發現簡直是小學生水平的科學“大躍進”。我所見到運用“不可思議”最狠的,還是徐念慈(一八七五——一九〇八)。在一萬三千字的《新法螺先生譚》(這篇小說是由“昭文東海覺我戲撰”。“東海覺我”就是徐念慈的别号。小說前面有一段文字交代其寫作因由,說是受到包天笑(天笑生)翻譯的《法螺先生譚》、《法螺先生續譚》的啟發而嘗試創作了這篇《新法螺先生譚》。三篇小說合刊為一書,叫做《新法螺》,由上海小說林社一九〇五年出版。包天笑的那兩篇,是轉譯日本岩谷小波的日文本,說的是德國十八世紀男爵Münchhausen著名的吹牛故事,在歐洲曾經以各種文字流傳。我小的時候看過現代漢語譯本,叫做《吹牛大王曆險記》。《新法螺》這本書在上海圖書館裡有收藏。我二〇〇六年在哈佛大學東亞系樓裡的哈佛-燕京學社圖書館也看到過。這三篇“法螺”也被收入于潤琦主編的《清末民初小說書系:科學卷》〔中國文聯出版公司一九九七年出版〕)裡,他“不可思議”了八次。“法螺”的意思是做佛事用的樂器,在方言裡有“荒誕不經”的意思,正好可以來形容這篇小說的風格。在小說裡“新法螺先生”講述了他自己漫遊地心、太空,并發明“腦電”的經過:新法螺先生有一天跑上了衆山之巅——這裡竟然是諸星球吸力沖擊之交點——搞得他“颠倒舞弄”,軀殼與靈魂震蕩分家,從此具有靈、肉分離的能力。然後,他将自己的靈魂之身煉成一種“不可思議之發光原動力”,本欲借此光以導中國之奮起,無奈中國人過于萎靡不振,與歐美人相差太遠。絕望之餘,新法螺先生失手将靈魂抛擲于地,不料在靈魂裡面“實存一種不可思議之彈性”,竟一直向上彈出“空氣界”外,因而展開靈、肉二分的冒險。他的軀體部分,跳進火山口,下墜到地底之中國,他見到了居住在地心的“黃種始祖”,并從“内、外觀鏡”裡看到中國現狀的敗壞。新法螺先生的靈魂彈向宇宙太空後,見識了水星上的“造人術”和金星上的物種進化。後來因為靠近太陽,加上速度太快,他的靈魂失去了知覺,回返地球,落入地中海中,與肉身會合到了一起(就像神話裡說的那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似乎世道也已經變了)。他在地中海碰上了強大的中國艦隊,便和中國艦隊一起歸航。回來後,他在上海參加催眠術講習會,大受啟發,因而結合自己的靈肉分離經曆而發明出“腦電”感應(這項偉大的科學突破,具體怎樣,也實在不可能說得太清楚,用現在的話來說好像是互聯網無線網絡與生物工程、新能源的結合體,在人腦之間既可以傳遞思想和信息,又可以輸送能源)。他開辦學校講授生電法、發電法、用号法、記憶法、分拆法、綜合法六法(後四法很像電報員發報培訓)。于是,學習者遍布全世界。由于“腦電”使用,曾經最時髦的電報電話至此全部過時,曾經最快捷的鐵路輪船也旅客銳減。所以,腦電“新科技”造成了全地球三分之一以上人口的失業。不滿分子開始怪罪新法螺先生,并群起攻之。新法螺先生為避難計,不得不暫避其鋒,潛蹤歸裡。

小說裡衆多的“不可思議”之處,不一一列舉了。筆者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不是新法螺先生發明的“腦電”本身,而是新式小說這種演義未來、俗講科學的方式。不知為什麼,我想到了阿Q的“精神勝利法”。但新法螺先生俨然比阿Q更開化,是西學東漸的産物。在阿Q的眼睛裡,“假洋鬼子”可能也是一樣的“不可思議”,雖然他不說“不可思議”,隻說“媽媽的!”如果是阿Q來講“腦電”的發明,他可能會說:“媽媽的!我們先前——比你們闊多啦!等我們以後有了腦電——比你們又闊多啦!”不管是像梁啟超、徐念慈那樣編造“以後”,還是像阿Q那樣誇口“先前”,都間接說明了那個“目前”的無可救藥——堂堂的天朝大國,居然讓王胡、小D一樣的日本國欺負,真夠“媽媽的”。一百年後的今天,從這個角度回頭看,晚清對“不可思議”的熱衷還是可以“思”、可以“議”的。

原載《讀書》2009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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